两人心中隐约浮起猜测,而赵姨娘接下来的话,无疑让他们心中的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自那时起,我才开始关注杨究。可惜的是,我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所有的一切是伪装的,他为人处世,明面上瞧着都很生疏,有时候做起事来,倒跟个傻子似得,我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他几乎不吃亏,至少在我知晓的那些事中,他从未吃亏过。”赵姨娘说。
赵姨娘所说的,可不就是他们见到的那个杨究?做事真的跟个傻子没什么区别,而这些,若非赵姨娘特意观察过,如他们这些外人,的确很难在短时内发现什么古怪。
“正是如此,我当时才起了想要嫁给他的心思,杨究孤身一人,没有旁的亲戚,且又有心眼,能护得住我家里人,若不是后来哥哥读书越来越花钱,我又恰巧遇上了沈学明,我也不会中途掉转目标了。”说到这,赵姨娘有些不大好意思。
毕竟,这是她耍心眼的过去。
林慎独有些一言难尽,并非是对赵姨娘,而是杨究。
“杨究既然如此有心机,你抛弃背叛他,难道就不怕他报复吗?”谢池春问。
提起此事,赵姨娘面露尴尬:“不瞒姑娘,当时是我主动勾引了杨究,他虽与我开始来往,也有娶我的意思,但我是活生生的人,杨究到底是否中意我,我觉得我自己还是能察觉到。他虽然待我好,但是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什么真性情来,他是在提防我,而且,我未曾在他的眼中看见过什么爱意之类的东西。当时我以为,他对我感情不深,或许也只是因为我的死缠烂打才有所波动,对于我转而嫁给了旁人,应该也是不在意的。”
“你嫁进沈家后,或是你要给沈监副做小妾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杨究是什么反应?”谢池春继续问。
赵姨娘摇头:“没有。虽是小妾,可我毕竟是良家女,总是要置办些东西,我当时心中还忐忑,毕竟是我先对不住他,还在琢磨着他若是来了,我该怎么说,可偏偏我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直到我出门前,杨究都未曾出现过。出嫁后头一回归家,我还特意去打听过,杨究如往常一般,并未不妥,我琢磨着,大概他对我是无意的,便就彻底将与他的事忘在脑后了。”
“可他却在听闻你的死讯后,进了沈家。”谢池春补上了这句话,不是不信赵姨娘的话,而是此事的古怪,莫不是杨究伪装得好?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真如赵姨娘所说,他是个聪明人,那他伪装的本事,可不差,将自己对赵姨娘的欢喜藏起来,也能够理解。
赵姨娘也面露不解:“不错,当时我发现他在沈家时,便觉得怪异,按说我与他的情分,也不至于让他做出卖身为奴的事来,更加不要说后面竟是为了替我复仇,去毒杀沈学明。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一来,他与沈学明并无恩怨,二来,他进沈家,的确是在我死后不久,而且夫人后来让人盯着他,也的确发现他在向府上下人打听我去世的真相。”
那些事发生得早,沈夫人给赵姨娘递过口信,是而她同样知情。
“你觉得杨究会信那些下人的话吗?”林慎独问。
赵姨娘摇头:“我不知道,按说应该是信的,毕竟事实如此,可他,我实在看不透,若是生出旁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当日我问过他,他以为是自己在面水中下的毒,毒死了沈监副,我问他,为何不杀沈夫人,他当时给我的答复是这么说的,她一个女人我同她计较做什么,我是男人,自然要同男人解决问题!”林慎独重复了一下杨究当时的言论。
闻言,赵姨娘不免瞪大了眼,似有迟疑地开口:“他似乎并不是瞧不起女人的人,他这话……有些奇怪。”
何止奇怪。
原先不知道沈夫人查过他这一出,他们也只把杨究当成一个思维有异于常人的傻子,什么事什么话,他们都好理解,但一旦这些遮掩物被揭开,就能清楚看到,杨究的言行,究竟有多怪异。
可是,林慎独心头冒出了一丝不解。
若是杨究这般聪明,骗过了那么多人,包括他和谢池春,又曾在府上打听过,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发现了赵姨娘根本还活着的真相?毕竟,从赵姨娘的口中,在她假死离开沈家后,她与沈夫人之间依旧有联系,如此一来,只要两人的关系不中断,这就是一条线索,杨究是有可能发现这条连线的存在。
但是,若是他知道赵姨娘还活着,就没有了报仇的理由,他为什么要杀沈监副?若是不知道赵姨娘活着的事实,他又为什么没有向沈夫人下手?若是因为知晓沈夫人是无辜的,可他又为什么不照实说?
这些问题,一直存在林慎独的脑海中,直到他们从赵姨娘的院子离开。
林慎独将自己的猜测,都一一同谢池春说了,不巧,谢池春同样有这些考虑,在思索良久之后,她提出:“有没有可能,杨究和沈监副之间,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林慎独看了她一眼,当即喊了季成出来,让他去查这件事。
而待做完这件事,天色已经不早,凶案未破,林慎独哪里能安心离京,瞧着应当还能抽出些时辰,又跑去再验了一遍沈监副的尸首,可惜,仍旧没有收获。
林慎独本还想再帮谢池春处理些事,还是谢池春瞧不过去了,开始赶人,他这才罢休。
照例,还是林慎独将谢池春送了回去,之后回府,在刑部门口同林家门口摆出了一副感染风寒的模样,也算是为了明日的计划做准备了。
他出这一趟,到底还是打扰了一些计划。
原本是想要隐藏谢池春,可他一走,谢池春势必要站出来,好在谢池春借着那两日,交好了陈三哥,又成功夜探了沈家,还算是有点用处。
林慎独一心挂念着,而反观谢池春,则淡定得多,等到夜一深,就换上了夜行衣,又往沈家去了。
她要找找赵姨娘口中的那些值钱玩意。
其实在赵姨娘提起此事时,她心中就升出了一个念头,因贪污案被灭满门的杨家,当初同样没有多少家产,却有不少价值连城的玉佩,沈监副这事,与那件事,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心中怀疑,沈监副怕是与贪污案有关,但林慎独出京在即,倘若他知晓,绝不会放心她去查,是而,只好将这念头暂时压下。
比起沈监副的凶案,贪污案,显然才是谢池春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