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按住齐清,着周固仔细地看着他。
梅夫人坐到正堂上,嘴角带着得体的笑,默默地看着她。叶贞端坐着,同样以清冷得体的目光相待。
二人间的气氛是说不出的凝滞。彩云捏紧帕子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这般焦急的很,她轻步走到门口处,着人把叶明悄悄唤来,用来缓解氛围。
叶明火速赶来,乍见叶贞,负手低头走到叶贞身畔,重叹一声:“贞儿,糜仲那厮伤天害理,手上沾满血腥,你怎么就瞧上他了?”
叶贞把目光收回,轻轻看了叶明一眼:“叶兄,梅夫人唤我来此,却一言不发,我不知该如何应对,还请你教我。”
“我在等你的解释。”梅夫人捻着帕子一角,觑了叶贞一眼,“之前我同你说过,你若愿意,随时可成为我齐家儿媳。你却好,竟去了糜府,愿做畜生的侍妾。”
叶贞淡淡道:“夫人好意,糜鹊当时已回绝,是夫人过于计较。”
叶明打断她:“你是叶贞,哪里是什么糜鹊?休要胡言乱语。”
叶贞起身朝梅夫人躬身,行了个礼数:“夫人若无其他事,糜鹊须得尽快赶回去,眼下不多陪了。”
梅夫人起身送她一路,等将将走到门口,梅夫人挽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有难言之隐,说与我,我定帮你解决。不要一人撑着。”她顿了顿,看了眼身后的屋子,叹道,“你若真的嫁给糜仲,我儿半条命要没了。”
叶贞低眉笑笑:“夫人这话不对,糜家是高门大户,家里权势滔天,我嫁过去只会好不会差,如此,怎么会有难言之隐?”
梅夫人拧着眉看她。
叶贞又道:“还有,令公子确实过于重情,大丈夫生而为人,不重视科举而好情爱,这是错误,须得受些苦痛板正。此事应是夫人帮忙,与我有和干系?”
叶贞话毕,踏上车辇缓缓走了。
叶明憔悴着一张脸,看着那辇,叹了又叹。他劝梅夫人:“贞儿很在乎齐兄,她素来口是心非又,你莫恼她。容过两日她冷静下来,我再去相劝。”
梅夫人轻甩一下袖子,转而进去了。
叶明瞧梅夫人不悦,忙又劝道:“夫人,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定……”
“叶贞那性子,你去劝十次都劝不回。”梅夫人摩挲着手掌,道,“甫才我探叶贞手腕时,觉她脉象虚浮,透着衰竭之气。她是不是病了?”
叶明闻此,又叹一声:“旁的大夫说,贞儿可能患有痨症,但她自己却说只是寻常病症,已然好了。”
叶贞乘着车辇未回糜府,而是去了民生银号,翻弄了账本几番。这些时候,亏了梅夫人的打点,账面上的数字越发喜人。叶贞为表感激,托人采买些珍品玉珏给梅夫人送去,算是感激。
鹿暖红着眼眶走过来,站在叶贞身畔久久都不动。叶贞觑她一眼,淡淡地道:“我知我活不长了,想趁死前找个心爱之人成婚,你也不愿?”
鹿暖摇摇头。
叶贞道:“你放心,除了我晚间须得回糜府歇息外,其余事情同往常一样。”
鹿暖哽咽了一下:“糜仲手下杀了我爹,害得我娘悲愤而死。奴婢实在……”
“你若不愿在侍候我,尽早离开。”叶贞自柜中取出一张卖身契,“另外,多付你半年的工钱,算是这些日子你照顾我的奖赏。”
鹿暖扑过去,跪在叶贞面前:“奴婢不走。奴婢的命是主子给的,主子在这儿,奴婢哪儿都不去!”
叶贞叹了口气,她起身关上门扉,在鹿暖身畔轻声道:“你安心,我即使跟在糜仲身畔,也断不会忘却他所做的恶行。他害过的人做过的坏事,我将来会一桩桩同他算。只是此事你断不能泄露出去,以免糜仲对我生出防范之心。”
试子们各自回家没多久,被一道县长命令叫出来。因为原清水镇镇长消失不见,须得再从各位举人中挑选出一位。之前叶明当镇长时,让百姓很满意,这次也原该他继续代理,只是糜林着人在镇门口贴了几张纸,说叶明做县长,她糜林第一个不服。
所以,只得重新挑选镇长。
这次镇长候补中,糜仲也在列。他在,几乎半镇人都支持他,唯恐若不支持他,存在他银号那儿的钱就此取不出来。
梅夫人得知此事很是恨恨不平,她着人把叶明和齐清的名号都挂上去,又砸了重金让百姓选他二人。
叶明因为叶贞的缘故心绪郁结,很不愿再当官,梅夫人劝他:“糜仲一旦当了代理镇长,定会和齐家过不去,你曾帮助齐家对付过糜林,糜林只怕恨你入骨。”
叶明明白了,只要他做了代理镇长,糜林定不敢轻易朝他下手。他想了想,去参加了镇长候选。梅夫人又去劝他那个儿子。这几日齐清的病好得七七八八,只是他原有些疯病有点复发,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喊也不出来。
梅夫人去的时候,彩云正在门口劝他开门用吃食。梅夫人接过吃食来,唤周固撞开门,径直进去。
齐清正在榻上卧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清儿,吃点东西把身体养好,好对付糜仲。”梅夫人睨着他儿子,脸色有些阴郁。
齐清眼睛都没有动。
“你要想叶贞真的成了他的妻,你就继续颓废下去。”梅夫人拈了颗荔枝,自顾自地吃起来,“你这副样子,连半分和糜仲争斗的胜算都无。开来叶贞是没法成为我齐家人了。”
齐清把目光移到他娘身上。梅夫人又自言自语起来:“叶贞最是看不惯那些肮脏东西的,如今却和大梁最脏的人在一起,这其中,叶贞的真心能有几分?”
齐清默默地下了塌,坐在梅夫人跟前,默默用着吃食。
梅夫人嘴角浅浅勾起,手轻轻按在齐清肩膀上,道:“去争取代理镇长,我们有了权势,才可与糜仲这厮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