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城门果真大开。不少试子纷纷拿起行囊继续赶路。
糜仲等人亦率先离开了这里。走在路上,糜林抓住他兄长的手,几次抱怨道:“兄长,你不是要他们的笑话嘛,怎么昨儿个又帮叶贞解决此事?现在县长听你的话,把真正的杀人凶手捉拿归案,如此,叶贞他们过不了多久便也可出城了。”
糜仲笑了笑,他揉揉妹子的头发,轻声道:“笑话有何可瞧的?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让贞儿和齐清之间产生隔阂,如今他们已因为我而生出不快。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糜林深呼一口气,嘴角微微撇起,嘟囔道:“兄长此举倒有趣,明明已掌握上风,却自己放弃去帮对手。反正我是不会如此做事的。”她忽地笑了起来,“不过倒也是,石头身上的毒害没解,下次还可以在他身上做文章嘛!”
叶贞和叶明一直守在县衙门口,等着县长断案结束放石头出来时,已然是深夜时分了。石头身穿着囚服,低着头,带着愧疚缓步走出来,鹿暖拿着衣服快速跑过去,忙忙给他披上。
石头不甚好意思地觑着叶贞,嘶哑着嗓子道:“叶大夫,对你们不住,我耽误行程了。”
叶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人没事就是了。”
叶贞道:“只是下次须得注意,见有异常,断不能孤身一人去犯险。”
石头听得混沌,叶明替叶贞解释:“贞儿怀疑你被糜新下的毒,有扰乱人心智的作用,所以你才不知你是否杀了人。”
石头忙道:“但确实有人瞧见属下出现在案发现场了。虽然属下当时没有印象,但……”
叶贞道:“这便是此等毒物的厉害之处。”
石头听了半晌,方才明白怎么一回事,原来是礼康在杀人时,特意伪装成他的样子,又故意让人瞧见,将杀人之事陷害给他。
又因着石头当时意识混沌,不确定是否他自己杀了人,方才让人生疑,以为真是他干的。
石头无奈道:“属下与礼康素未相识,他为什么要陷害我?”
叶明亦道:“而且,人皮面具是何等珍贵的物什,礼康只是一介穷试子,怎么会有银钱买这面具?”
叶贞没有回应,她之前去狱中审问过礼康,但那试子嘴硬气得很,什么都不愿说,且还扬言说,他即使杀了人,县上也杀不得他。
叶贞隐约间觉得此事和糜仲脱不了干系,许是糜仲在背后指点。
他们决定明早出发,耽误了这些时候,叶明便想着拿出书来借着空闲读上一阵,回到客栈里,刚一推门,他瞧见书桌前坐着一人,正在借着烛光苦读,十分刻苦。
“齐兄?”叶明诧异地坐下,忙道,“你这两日去哪儿了?贞儿多次着我找你,你……”
“我一直在这儿。”齐清捏起笔来,在纸上勾勒出一些考点来,拧着眉思索着。
叶明见他这般认真,倒说不出话来了,他亦忙掀开书卷读了起来,刚读两卷,面前忽地出现一杯茶。
叶明抬眼一瞧,见是叶贞,忙接过来笑道:“贞儿,夜深了,你快点歇息去,我和齐兄等会儿便去睡。”
叶贞点点头,她看了齐清一眼,对方却半眼都未给她只顾闷头学习。叶贞轻轻点头,将茶盏端到他身畔,捡起上次未缝完的手套继续缝制起来。
不知不觉间,叶贞有些乏了,她伏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朦胧间,她感到周遭暖和和的,夹杂着一两句模糊的话。
听着倒像是齐清。
等再有了意识时,她已躺在榻上了,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而身畔坐着鹿暖。
鹿暖忙给叶贞端来茶,笑道:“昨晚主子睡着还直说梦话呢,齐少爷抱您回来时,坐在这儿听了好一会儿的梦话。”
叶贞脸有点红,她低咳一声,抬眼望了望外面。天已大亮了,她忙起来洗漱,有点焦急道:“天亮了如何不唤我?若是耽误了行程的话……”
鹿暖自衣柜中取来一件薄衫,转而给叶贞披上,后笑道:“您别担心,齐少爷说了,您疲累得很,须得多睡睡,反正咱们的马都是最好的,行程也很快。”
饶是这么说,叶贞还是紧急收拾一番,连送进来的早饭都没吃,便出去与齐清等人汇合。
齐清等人已在车辇旁等候多时了。叶贞跑过来时,他替她掀开车帘,引着她坐进去,仍是像之前那样,从始至终,他都没瞧叶贞一眼。
而且,二人还分开乘坐车辇。
刚开始叶贞还不觉什么,但行了多日,齐清一句话都没同她说过,她倒有点不安了。她想:“莫不是齐清还在为那日县衙之事恼火?”
又想起齐清当时恼怒的质问,叶贞心下一阵阵地叹气。她何尝不知道不该和糜仲打交道,只是情势所逼,若不求助于他,等于是眼睁睁瞧着石头出事。
这种事,她断然做不得的。
到了晚间,他们在外面扎营安息,叶贞坐在一旁,叶明齐清坐在另外一边,分得清楚。鹿暖端着吃食过来,脸上带着忧虑之色:“主子,您和齐少爷是怎么了?怎么互相都不搭理彼此了?”
叶贞微微拧着眉,吃了两口吃食,却怎么都咽不下去,她摇摇头道:“齐清大抵在恼火,所以同我冷战罢了。”
鹿暖听着直着急:“但少爷最是喜欢您了,您也很关心他,不该冷战啊!”
叶贞是快言快语,心情直率的人,她只想心中若有矛盾,立时解决才好。但齐清却次次躲避她,以至于她面对冷战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叶贞摇摇头道:“算了,只要不耽误他考试,一切都好说。”
这边叶明也来劝阻:“贞儿这些日子为你我付出,齐兄可是瞧的清楚,怎么说恼就恼?还对我妹子避而不见?这是什么道理?”
齐清拿起一本书,拧着眉去瞧,他淡淡道:“我要准备科考,无暇顾及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