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正忖度间,已随家丁来至内堂。原以为外堂已是金碧辉煌,没承想内堂的布置越发让人咂舌。
目光所及之处,处处精巧绝伦,叶贞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直到手腕被轻轻挽住,她才反应过来,忙甩掉糜仲的手,轻轻蹙眉:“糜大哥,唤我来为了何事?”
糜仲引着她坐下,他打开扇子轻轻扇了几下风,风掀起他的发梢,露出他温润如玉的脸颊,叶贞想起第一次见糜仲时,便是被他这出尘的气质所吸引,现在立场虽不同,见其如此还是不觉心动了一下。
“小鹊,近期我便要参加科考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与我?”
叶贞微怔,她唔了一声,道:“素日见大哥甚是刻苦,这次定能取得好成绩,不辜负你之苦心。”
糜仲笑着看定她:“我不是要听这个。”
叶贞心下微慌,她抓起茶盏,掀开茶盖狠狠喝了一口,连道:“这茶很清冽,好极。”
糜仲见她有意躲避,便道:“算了,我提醒你便是。上次你与我签订婚约时,曾还允我一诺,待我金榜题名时,你便入我糜家门,这话还算不算数?”
叶贞攥紧了手:“自然算的数的,只是……”
“只是我不能娶你为妻,你暂时委身做妾。”糜仲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他叹道,“你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你便不必做妾室,可堂堂正正做我糜仲的妻。”
叶贞心下一沉,各种心事纷至沓来,她深呼一口气,没敢看糜仲:“糜大哥,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比我好的不知有多少,为何你独独看上我?我原没这么好。”
糜仲淡淡地看着她,轻声道:“小鹊,糜林被娇惯得紧了,她行事也多偏颇,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叶贞料他是为了前两日的事做提醒,忙应承:“此事请糜大哥放心,我不会……”
“你作为她的未来嫂嫂,糜林竟一点尊敬之意都没有,着实淘气了。”
话里话外都是糜林希望叶贞嫁过来的意思,叶贞心越发沉闷,她缓缓起身,朝糜林略一躬身:“若无其他事,我便走了。”
糜仲端起茶盏浅浅喝了口,没有知声。
叶贞深呼一口气,转身离去了。叶贞刚一走,糜新便快步走了过来,他把一张药方递给糜仲,一脸严肃道:“少爷,药方拿去给大夫看了,说这是治疗虚症的药,如此,叶姑娘十有八九是染上了虚病。但是大夫还说……”
糜仲眉眼拧着,他刚才故意摸了一下叶贞的手腕,趁机给叶贞把了一通脉,当时只觉脉搏虚软无力,倒也不算妨事。他冷冷道:“大夫还说什么了?”
糜新低咳一声,深呼一口气道:“大夫还说,药方里有一味药用了十成的药量,叶姑娘的病可能已很严重了。”
叶贞出去府邸后,等在府邸门旁的鹿暖忙迎过来,慌急地搀住叶贞,询问情况。叶贞摇摇头,糜林只是提醒她婚约的事,除此外倒也无甚。
一想起那纸婚书,叶贞头就一阵阵疼。但无论如何,须得坚持到齐清考完试再说。
回去的路上,鹿暖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不情不愿地交给叶贞。
“主子,那位李试子写了这封信,让奴婢务必得转交给你。”
李试子?叶贞怔了怔,赫然想起之前那位做饭时向她诉爱的试子,不觉摇头道:“此人难道不知快考试了?怎么有这份闲心做这事?”
鹿暖亦很瞧不起他:“主子明明都拒绝他了,他还对您死缠烂打。当真可恶了些。”
叶贞打开信件,信上说想叶贞在今晚晚饭后去见他一面,到时候他有话同她详谈。
叶贞无奈一笑,她回到客栈后,径直去隔壁找那名李试子,李试子瞧他进来了,慌里慌张地收拾桌上的纸笔,他收拾得虽快,叶贞还是瞧见那张画着她画像的纸张。
李试子低咳一声,朝叶贞道:“叶姑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们明明约得是晚上。”
叶贞把信放到桌上,浅浅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非得晚上才能说?李公子想要说什么现在说即是。不说的话,叶贞便忙活计去了。”
李试子踌躇着,慌里慌张地给叶贞倒了杯茶。叶贞朝李试子略一躬身,转身便要走了。
李试子闻此,忙唤停她,急道:“叶姑娘,李某尚未娶妻,只因心无所属,前些日子一见姑娘,惊为天人,李某想要……”
“你想死?”
李试子听着这阴沉至极的声音,肩头微微颤抖,抬眼一瞧,但见齐清冷着一张脸,靠在门框上死死盯着他。
齐清道:“我的人你也敢惦记?”
叶贞攥紧了手掌,绕过齐清迅速向外走。刚走没几步,但听得屋内传来李试子的求饶声:“请齐公子手下留情啊!我这只手还得执笔写文呐!”
叶贞深呼一口气,忙折返回去,门已然被紧紧关闭,她使劲敲着门,微怒道:“齐清,你疯了!他没有犯什么过错,你不得损他的手!”
敲了好几下门,齐清都没来开,李试子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叶贞怒道:“齐清!你再不开门,我便离开这里再不回来!”
门终于开了,齐清眼底带着怒气,他指着那在地上打滚的李试子,道:“贞儿,那厮冤枉我!我根本没有碰他的手!”
叶贞绕过他,忙去摸那试子的手掌,但见其手掌红了一片,手腕也有骨折的意思,这还不算碰他的手?
叶贞忙给试子矫正手掌,又来来回回地给他上药,上了几番药物后,她蹭了蹭额上热汗,嘱咐试子道:“你安心,离考试还有六日,这六日只要按时上药,等考试时定无影响。”
李试子用好的那只手扣住叶贞的说手,一脸感激道:“贞儿,多谢,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给我换药?”
齐清向地上啐了一口:“你这厮手断是活该,凭什么劳累贞儿为你换药?你……”
“你还不走!”叶贞冷冷等着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