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夜,得了些不知真假的证据,叶贞回到客栈后,着实有点丧气。
齐清端药过来,关上门坐在叶贞身畔。
叶贞看着他,忙问:“如何?”
齐清摇摇头:“糜仲果真有所准备,这些试卷是假的。”
叶贞指腹轻轻摩挲着药碗,她猜得果然不错,糜仲在她临行时几句嘱咐,显然意有所指,如今瞧来,糜仲早就知道她夜半寻他的目的不单纯,更早有了防范。
叶贞不由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齐清忙把药递给她。
叶贞看定齐清:“为何窦和指明让你做此事?他不知你是临考的试子,时间耽误不得吗?”要想从糜仲这儿挖出点东西,没有时间和耐心是极难的。
未等齐清回,叶贞又道:“此事你不要管了,专心复习,我会帮你调查的。”
齐清听笑了:“不必复习。我只须专心做此事就可。”他顿了顿,道,“你哪儿都好,就是太要强,若没有旁人的帮助,单凭你一人怎么查?”
叶贞拧着眉瞧他。
齐清道:“你莫不是想潜入糜仲身畔,做细作趁机掘出证据罢?”
坐在一旁看书的叶明此刻插了句嘴:“我觉得好,糜仲对贞儿真的很好的,即使发现贞儿是细作,也不会惩处她。“
齐清醋了,他把药碗收回去,嘟囔一声道:“他好?贞儿,你以为你今日离开糜府时,糜仲为何会没有拦阻?他前番明明对你执念深极。”
叶贞心下一跳,拢在袖中的手不觉握紧了。
“糜仲那厮知道你我周围有窦和的人,若扣押了你,窦和定会即将此事转告给窦王爷。”齐清低低地冷笑,“那厮才被他爹骂了,一定不会轻易再惹祸。”
这时候,又传来阵阵敲门声。是之前兜卖试卷的张试子张元。张元想是做这行做惯了,进来时都贼眉鼠眼地打量这房子里的人一番,唯恐又官差那边的人。
齐清看着很不爽,扯着他衣服把他拉进来,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张元低咳一声,讪讪地笑了笑道:“我就是想问问齐兄进展顺利吗?”说着,他又四处看了一番,又问,“这里能住几个人?”
齐清冷哼一声,去糜府搜了一夜时间无果不说,叶贞还被糜仲欺负了,起因便是听了张元的主意,齐清带着怒气,道:“你管我这屋里能住几人,没别的事就给我快滚。”
没想这张元像膏药一样,径直贴到木椅上,笑嘻嘻地道:“今晚收留我一次。我知道你们不是寻常人,身边常常有人护着的。”
齐清怒气更盛,刚想再骂被叶贞按下。叶贞看定他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需要人保护?有人伤你?”
一句话好似戳到张元心坎里,他嘴角的笑容僵住了,眼眶有点发红,他耸拉着肩膀叹口气:“叶姑娘,我总觉得我活不成了。就这两天的事。”
静了好久,他又说了声:“糜家人好似查到我们了。昨天你可记得随我同行的另外两个试子?”
叶明唔了一声:“张兄,你们三人都是卖试卷的罢。”
张元叹口气:“我的两个朋友,昨晚失踪了。他们屋里的行李还放得好好的呐。对了,我在箫兄房里还发现了一行血迹,好似人血。”
话音刚落,屋内的氛围立刻凝重了。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吹的屋里的蜡烛晃动得厉害,屋里也时明时暗起来。
叶贞缓缓起身,慢步过去阖上窗户。她落座后,轻轻说了声:“考试之前都与我们在一起罢。”
叶贞明白糜家的手段,他三人既然知晓此事,糜家如何会查不出。只是他们的手段忒的阴狠了,这些可是十年寒窗靠上来的举人啊,他们怎么敢一次又一次得残杀。礼康、李试子、还有这次的两个无辜人。
“他们就不怕报应?!”叶明把书摔到桌上,额上青筋突突地冒,“这帮畜生!究竟害多少人才甘心?!”
叶贞苍白着一张脸,她起来打开衣柜,抱出一床被子,放到榻上,又转身同齐清道:“今晚你随他睡如何?”
齐清唇线抿得紧紧地,缓缓点下了头。
又一日,几人吃着晚饭时,叶明问张元:“你兜卖试卷,只是碰巧得知试卷泄露之事,单是这一点,糜家人就要对你们痛下杀手?”
张元喝了一小杯酒,摩挲着酒杯,面色似有犹豫。
齐清给叶贞夹了块吃食,凉凉地道:“我们既然收留了你,代表与你同在一条船上,彼此间应多些信任,这样我们也好帮你。”
张元抬头,正与叶贞的目光对上,叶贞朝他点点头。他深呼一口气,好似卸下重担般道:“那日,我们三人去考院周围转悠,想要找机会弄点真题出来,没想到那时候正赶上门口侍卫换岗,我们就悄悄溜了进去。”
进去后,他们听见有间屋子里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人听着像是主考官杨大人的声音,于是他们赶紧蹲在墙角那儿细细地听。
说到这儿,张元又犹豫了。齐清拧着眉敲了敲桌子:”还不快说?”
张元那老鼠眼又四下又瞧了一番,他压低声音道:“我听见他们俩人在讨论一件事。”
叶明也没耐心了,重叹口气:“张兄,卖这么多关子,你这人啊实在是啰嗦。到底讨论什么事?”
张元讪讪地咳了一声,眯了眯眼睛声音更低道:“他们在讨论谋反之事。”
四人顿时安静了,耳边食客说话的声都好似都小了不少,脑中想的都是谋反这个词。现下大梁虽说腐败极多,路上亦多是官官相护,奸商横行之流。但好在能落个安稳,若真有人想谋反,那这仅剩的安稳都要消失殆尽了。
叶贞轻轻地叹了口气,忽地开口:“张兄,你为何断定你那两位朋友是被糜家人抓走的?”
张元道:“不知道,只是有很强烈的感觉。”
叶贞又问:“那同杨大人商议谋反之事的可是糜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