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一下子石化在原地，叶贞困惑地看他一会儿，转身便问向糜仲：“大哥，此人好生奇怪。”
糜仲挽住叶贞的手，浅笑道：“此人是齐家少爷齐清，做事一向吊诡，你不用放在心上。”
叶贞冷冷觑着齐清：“原来他就是齐清。当真一副流氓样子。”
齐清反应过来时，糜仲和叶贞已经去前面看榜单了。叶明拽着齐清也去瞧，齐清反手扣住他，喃喃地道：“他忘记了。”
榜单下来，上榜的果然有叶明齐清，情理之中的，也有糜仲。
叶明回到客栈，便拉着齐清庆祝，齐清一点心思都没有，只想去找叶贞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明拍了拍齐清的肩膀，劝他道：“糜鹊是糜仲的书童，他不向着他主子还能向着谁？再说，他一个书童能帮助我们什么？你何必浪费精力劝他帮助我们？”
齐清动了动喉结，倒了一大杯酒，反手喝了。
叶明也想喝酒，但酒杯还没捂热乎，接他们的车辇便来了。其余几名被挑选的考生都出去坐上了轿子。
叶明扯着闷闷地齐清出去，他二人坐在一起。走到半路上，叶明突然问起齐清：“齐兄，你怎么知道榜上有你我之名？”
齐清闷闷地道：“这些考官，大多一个德行。他们要么爱才，要么畏权。我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在榜单上填上我们的名字，是极为容易的事。”
叶明错愕地张大了嘴巴，他拧着眉道：“那这对其他苦读无钱的考生极不公平啊！”
齐清看了叶明一眼：“这世上哪里有绝对公平，所有人都在利用自己的优势达成目的。我们若不给钱，便有别人给考官钱，到时候被顶替的就是我们。”
叶明拢在袖中的手攥紧了，他道：“齐兄，将来我们定要做一名好官！”
齐清敷衍的唔了一声，他想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叶贞的错愕的模样，他不懂，明明昨天叶贞和他聊的极好，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十名考生来到学堂，依次坐在相应的位置上，他们随身带的书童则站在两侧。
齐清目光自从捕捉到叶贞，便在没动过了。叶贞困惑地与他对视几眼，迅速别过头去，不再瞧他。
“齐清！”忽地，考官加大了音量，齐清蓦地转过头去，觑着考官笑道，“考官大人有何贵干？”
坐在他后面的叶明动了动喉结道：“齐兄，大人刚才叫了你很多遍了。”
考官四十多岁模样，法令纹极重，看起来十分古板。齐清下意识看了眼石头，石头摇摇头，示意此考官没有用钱打通。齐清心下一惊，心道：“原来这个考官没收我的钱。”
考官冷冷上前，猛地一拍齐清跟前的桌子：“你刚才在瞧什么？”
叶明为他出了一身冷汗。
齐清搓了搓手指节，没有知声。
考官看向另外几名收过钱的考官，冷冷道：“你们怎么回事？连这种人都收进来？我大梁官职可不是给这种连话都听不清的废柴！”
齐清眉梢抽动一下，他忽地叹道：“考官大人，我寒窗苦读十年，因为一个晃神，就被你定义为废柴。未免太武断些。”
考官额上青筋跳了跳，他攥紧了拳头，指着叶贞道：“那你说说，你一眼不眨看那书童做什么？”
齐清站起来，朝叶贞笑道：“回大人，齐清觉得那书童俊秀异常，心生怜惜……”
“混账！”
糜仲微微眯起眼，笑道：“齐兄莫不是有龙阳之癖？若有，请你也不要觊觎我糜家的人。”
四下嘘声一片，推荐齐清来的几个考官也都红了脸。
齐清看着脸色微红的叶贞，叹道：“大人，你没听我说完，我是觉得，像我这样不甚聪慧的人，都有学可上，为何那些贫苦聪慧的平民子弟，却因着无钱没法接受教育？这对他们着实不公平，想到这里，我便对那书童心生怜惜。”
齐清话音刚落，四下人的目光由鄙夷变得复杂，乃至有人带头鼓掌。
考官的脸色好了不少，他点点头道：“你既存有这份心思，倒是个可造之材。”
糜仲微笑道：“齐兄怀着怜惜百姓之心，果然与我们常人的心思不同。糜仲佩服，只是我这书童自幼便读诗书，又极懂给人医病，他在糜家的待遇亦极好，不必齐清怜惜。”
齐清唔了一声，他看向考官：“大人，虽然书童读过书，此次却没有参加考试，不知是不是糜公子因为不舍与书童分离，而不让他参加……”
糜仲站起来，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清痞笑着与他相对而视：“无甚，只是糜兄刚才说我有龙阳之癖，此事真假连我自己都不知。但我却听旁人说，糜兄出入都和你这小书童一起，还时常牵手搭肩，亲昵得很啊。”齐清顿了顿，眯着眼故作惊讶道，“莫不是糜仲兄贼喊捉贼，其实有龙阳之癖的是糜仲兄……”
“齐清，你……”糜仲肩头颤了一下，他朝考官略一躬身道，“大人，此人污蔑糜仲清白，糜仲恳求大人还我公道。”
考官点头，正欲苛责，又听齐清道：“这有甚公道可言？糜兄刚说我有龙阳之癖，我亦根据这有所猜测。单是猜猜，不算什么过错吧？”
叶明亦道：“是啊，糜仲兄说齐兄龙阳，齐兄都未怎样，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忍不住了？”
叶贞觑着这些人一来一去的过招，心下暗叹。她有些愧疚地上前，朝众人作了一个揖，道：“糜鹊干扰学堂秩序，是过错。糜鹊这就出去，希望齐少爷和主子不要再争吵了。”
齐清一下子噤声，糜仲火气也散了七八，他朝叶贞招招手：“你不必出去，来我身边，不要被齐兄瞧见便是。此事就此算了。”
叶贞依言坐到糜仲旁边，考官们也没说什么。
安静之余，考官们开始说一些治国之道，以及考试注意事项。
忽地，寂静的学堂传出糜仲的声音：“大人，我要求换教室。齐清在此，我学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