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叶贞没来得及去寻糜仲,糜仲倒是先找过来了。
叶贞犹豫着该以何种面目相对时,齐清已冲向楼下。没一会儿,楼底下即传来他的争吵苛责声。
叶贞忙赶下楼去,按住齐清。
糜仲淡淡地喝着茶,悠闲地觑着叶贞身后的齐清:“齐兄,临考之前最忌讳心浮气躁,你倒是都占全了。”
叶贞又使劲按了齐清一下,笑着迎到糜仲面前:“糜兄来的巧,我正要去寻你去呢。”
糜仲微微眯起眼来,打量叶贞几眼,笑道:“女扮男装的,也就只有贞儿如此自然随性了。”
叶贞默默地坐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去了。
糜仲无悲无喜地道:“贞儿,你此刻不是应该在糜府待着调养身体吗?怎么会来此?”
叶贞道:“还请糜大哥惩处。”
“算了。”糜仲看了叶贞一会儿,忽地笑起来:“我来此一是为接你回去,二是为……”
“你想都别想。”齐清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糜仲嘴角淡淡地勾起,他凑到叶贞身畔,向她耳边轻吹一口气,低声道:“贞儿,你不是想解决此次水源之毒的事情?随我走,我便告诉你糜家真正的药方是什么。”
糜仲一下子说中叶贞的痛处,叶贞几乎未有犹豫,便应承下来。
齐清不由得攥紧了手。
叶贞引着齐清去了一旁,轻声说:“齐清,我随糜仲去取药,我得药后赶快回来。”
齐清没有吭声。
叶贞随齐清走远后,鹿暖一脸焦急地过来,急道:“齐少爷,您怎么不拦下主子啊。”
石头道:“叶大夫的性情我们谁都了解,她根本不是旁人能轻易劝动的那种人。”
车轮子缓缓滚动在青石板上,糜仲坐在车门外,悠闲地觑着远处的人物,嘴角时不时地勾起。叶贞坐在车辇里紧紧看着他,在寻开口向他讨药的机会。
这时,马忽地嘶鸣一声,车夫忙稳定住了马匹,低着头朝糜仲道:“主子,奴才该死。”
糜仲觑着前方赶路的试子们,笑了笑道:“不必如此,这两日试子们都愿去游玩,多有挡路也是有的。”
这些试子们个个一脸兴奋,分群扎堆的快步赶路。
叶贞盯着一队试子们走远,眉微微皱紧。这么走,倒像是去护城河方向。
“护城河?”叶贞不觉睁大眼睛。
叶贞忙朝车外的车夫唤道:“请停车!”
糜仲笑向她:“贞儿想要拦阻他们?”他顿了顿道,“你若拦阻,这些试子怕是还不会领情呢。”
叶贞怔住了。
糜仲笑笑又道:“也是,你刚来这里没多久,不甚清楚这里的事。现今在京城有一个传言,说护城河旁隐藏着本届考试的试题。”
怪道试子们日日去那附近转悠。叶贞道:“护城河水已被污染了,若他们失足落水,即使救上来也会大病一场。”
“大病一场和中榜登第,哪个轻哪个重?”糜仲笑了笑,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到了糜府,糜仲换了身衣服,带着叶贞去了一间隐蔽的偏殿里,燃上了香。
糜仲随意取来一支笔,在纸上快速写出一个药方,递给叶贞。叶贞快速浏览一遍,起身朝糜仲略一躬身:“多谢糜大哥相救百姓。”
糜仲淡淡地看了叶贞一会儿,忽地问:“贞儿,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为了那些与你毫无干系的人费劲心血,你想想,他们中有多少人,可曾感激你分毫?”
叶贞摇摇头,又朝着糜仲致谢一番,转身便要走。糜仲跟在她身后,在叶贞临出门时又道:“此事我家里人原不知晓,希望贞儿替我保密。”
叶贞点头,踏上车辇快速走了,很快消失在雾气蒙蒙的路中。
“兄长,别瞧了。”糜林忽地从门后闪了出来,一蹦一跳地到糜仲身畔,浅笑道,“这个大麻烦算是了了。你把药方给了叶贞,窦家人定不会怀疑此事和我们有关。”
糜仲转过身,揉了揉糜林的头,轻声道:“此事当然和我们没关系。到现在,父亲还未查出究竟谁谁陷害我糜家,竟将此灭顶之灾带过来。若非有叶贞在,我们怕是难以说清了。”
糜林嚼碎了口中的糖,闻此不屑地道:“还能是谁?当然是窦家那群老东西了。对了,还有那个青轮王!那人就是个笑面虎,素日里乐乐呵呵的,私底下不知害了我们糜家多少次。”
糜仲微微顿下脚步,嘴角勾出一抹阴沉来:“确实,我们该好好查查这个青轮王了。”
叶贞先去了趟窦王府邸,她在府邸外瞧见一驾明黄色的车辇,知晓有贵客来临,想等会儿再来,然刚走一步,忽地被唤住。
“小徒弟,你也来这儿了?”神医笑眯眯地从府邸探出头来,过去拍了叶贞一下。
叶贞一见是他,忙把那药方拿出来,转手递给他:“老先生,这物什还得托付于你。你与窦王爷走的近,等窦王爷忙完便给他。”
神医瞧了药方一眼,脸上一阵阵地冒红光。他兴奋地道:“你竟写出来了?果然是天才啊!”
叶贞深呼一口气,微微摇头,又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只道:“记得将此物给窦王爷。我不多留了。”
神医笑眯眯地道:“你立了这么大的功,怎么不趁着这时候邀功?还有,那窦王爷可日日念叨你,你都来了,快去一见!”
叶贞倒有些局促了,她做这些原不是为了赏赐或者邀功的。若是真见了窦王爷,倒显得她真的为了功劳刻意为之的。
叶贞推辞几番,乘上车辇走了。
下午便有消息传入叶贞这儿的客栈里,说护城河里的毒水已被净化,然各位试子仍不可离那护城河过近,以免出事。顺便把叶贞的医术同中热宣扬一下。
一时间,众人皆知原是叶贞医术高超,又因着她前番救护试子,众人几乎把她曾做过的好事都翻出来,敬她若神明。
叶贞被那些人缠的没有办法,只得逃回屋里。
然推门一瞧,叶贞发觉黑暗的屋子里正坐着一人,沉沉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