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安排好了吃食,又雇了两个小厮,让他们在神医上岸的地方,大肆宣扬这间客栈的饭菜好吃。
神医忙活一上午,上了岸自是肚饿胃空,经由小厮们这么说,早就不断地吞咽口水忙忙地朝这间客栈来。神医一进门,不觉被客栈热火朝天的氛围弄愣了。
“这么排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啊?”他咽了口口水,失望地叹口气,转身就要走。
“老先生,我们点多了,还没来得及吃,不如你坐下和我们一起吃?”
神医捋了捋白胡须,转眼去瞧,但见两个相貌清俊的男子正笑望他,二人手底下有菜若干,个个冒着热气,丰盛得很。
神医又咽了口口水,忙做了过去,也不谦让,径直从一盘子烤鸡上拽下一个鸡腿,大口嚼着。
齐清叶贞相视一眼,不觉笑了起来,亦落座。
“你二人是心眼好的。”神医嘿然笑着,“那些朝廷人着我来做事,也不管我中午吃食,一个个的小气没办法。”
叶贞问:“老先生可查出什么异常来了?”
神医瞧叶贞一眼,花白的眉微微蹙紧:“你这小子脸色这么难看,身体有隐疾罢?”
叶贞眉微微蹙紧,她如今已是另外一人的面皮,这神医如何还能瞧出她身上的病症来?
齐清一下子激动起来,忙把叶贞的手腕递过去:“还请老先生给他把脉看病!”
神医抬了一下眼皮:“我凭什么帮他瞧病?”
齐清立刻道:“只要先生同意这事,你以后的饭我都包了!且保证顿顿让你满意!”
神医想了想,捏着帕子擦干净手,伸出两根精瘦的手指按在叶贞胳膊上,略一感知便松开了。
“这人的病我治不了。”神医懒懒打了个哈欠,又盛了碗饭,笑眯眯地道,“快死的人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罢。”
齐清脸色登时和铁青。叶贞按住他,笑向神医道:“虽患上的是痨病,却也不是快死之人。我有服药,兼之给自己针灸,近日觉得甚好。”
神医偏过头来看她:“你懂得医术?”
叶贞点点头。
神医撇撇嘴:“懂得医术还这么糟蹋身体,得了这病八成是累的。亏你还是医者。”
齐清微微低下眉,眼底杀过一丝黯然。
“我也不能白吃你们的,”神医摸了摸鼓鼓的肚皮,笑道,“这样罢,我给这个大夫写个药方,按着吃药兼之调理,还可以再活上四五年。”
叶贞淡淡地道:“我也有方子能让自己活上五年。”
神医怔了一下,他眯着眼看了叶贞一番,撇嘴道:“你才多大?医术能有这么好?”
叶贞把一张药方递了过去:“这是我给只开的方子,先生瞧瞧和你的相不相同。”
神医瞥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他忽地抓住叶贞的手,笑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合适的人传承我的衣钵,你这小子天赋够强,配做我的徒弟!”
齐清拨开神医的手,冷冷瞪了他一眼:“你二人还不知谁做谁的徒弟呢!且把她放开。”
神医咂咂嘴,忙起来便向外走,边走边哼唧:“可惜了,原本你还有希望康复,偏的摊上个这么无礼的朋友。”
齐清忙屁颠颠地跟过去,脸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挡在神医跟前,笑眯眯地:“老先生,刚才是晚辈无礼,老先生莫要见怪啊!”
神医捋了捋胡子,亦冷眼瞪了回去,复又落座回去。
叶贞觑着神医腰间别着的葫芦,问道:“湖水中央的水是不是要药性要浓一些?”
神医绷着的脸立时松了。他又仔细打量叶贞几眼,心道:“这小子难不成也下过河?”他把葫芦摘下,递给叶贞:“你尝尝就知道了。”
叶贞道:“不用尝,只凭气味便可知晓一二。”她迎着神医惊诧的目光,把她自己刚才收集的水取出,递给神医:“河边上的水尚存着水香味,而河水中央的却只有浓腻的甜味。”
神医忍不住点头,笑道:“看来你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
到了晚间,窦和过来将今日的事同齐清说了一通,叶贞在旁看着古书。
齐清拉着窦和走到门外,忍不住问道:“我不是说了,这毒和当年的糜家使用的那味药相仿,你不去问难糜家,还来这里问我们支招?”
窦和道:“神医把这两位药比对了好几次,根本不是同一味药,只是中这药的人发病相仿罢了。”他隔着窗户看了屋内的叶贞一眼,“叶贞之前治愈过不少人,这件事不问她还能问谁?”
齐清冷笑:“把糜仲给你们的药方拿出来,我且瞧瞧。我却是不信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叶贞看过药方,揉揉眉间:“这药方和梅夫人当初写给我的原是一样。”想那糜仲也断不会把真的药方拿出,要不然他糜家岂不是真和这件事脱不得干系了?
叶贞立时着笔墨写了两个药方,递给窦和:“窦大夫,你也是懂药的。这两个方子一是治疗病人的;二来是净化水源的方子,但这个方子尚未完善,烦请你交由神医瞧瞧。看能否发现其中症结所在。”
窦和亦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团来,递给叶贞:“巧了,神医也写给你一副药方,让你瞧瞧能不能在其中再酌情添上一些。”
神医的药方和她自己写的差不多,叶贞提着笔在上面斟酌几番,一直没有下笔。
不知道河水里掺杂了什么,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确定药性的。
“万物相生相克。”齐清凑到叶贞身畔来,笑眯眯道,“你瞧病人有什么症状,就添什么药便是。”
叶贞摇头,又觑着药方好一会儿,不觉叹了口气,把笔撂下,她道:“还是得去寻一寻糜仲。”
齐清立时拧起眉来。
叶贞道:“解决水源的法子不能轻易写成,若加入此解药后,不仅没解决,反倒加重水中药性,岂不是更糟糕了?”
齐清一晚上没吭声,只抱着胳膊牢牢守住叶贞榻前,表示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