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很快进入尾声,糜卿的裁决也干净利落,直接判决齐清因为故意伤人罪关入监牢,七日后释放。
刑罚倒不重,但这二人毕竟有过节,叶贞担心齐清在狱中会遭遇不测,所以在下了庭审后,急忙去调查相关情况。她伪装成一粗衣男人,先去大牢,被门口的官差牢牢阻住。官差道:“糜大人有令,无论是谁,都不得看望嫌犯。”
叶贞掏出银子递给官差,低声道:“我并非探望嫌犯,而是搜集嫌犯证据。”
官差们相互瞧了一眼,又偷偷那银子揣入怀中,面色稍缓:“搜集什么证据?”
叶贞知道糜卿必不让人探望齐清,才编造了这个原因,没想到真的唬弄住了他们。她忙道:“齐清这厮当初骗我家产,害我妻女,我与他仇不共戴天。眼下他落魄了,我需要他的供词,好他日做状告之用。”
一个官差快步走了,没过多久又赶回来,沉声道:“师爷说了,可以让她进去。”
叶贞向官差致谢,忙忙地走了进去。
长长黢黑的走道里,灯光一闪一闪的,齐清被关在最里层的那间,门口还守着两个官差。叶贞过去时,将甫才编造的谎话重复一遍,又打点了若干银子,这才能见齐清。
齐清窝在墙角里趴着,微微闭着的眼瞧不出喜悲,叶贞唤他:“你这厮还不过来?”
齐清嗡嗡地道:“这厮?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同我讲话?”
叶贞道:“我确实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姓叶的故人罢了。”
齐清立时睁开眼,忙向叶贞的方向探。他一下子从床上扑下来,几下扑到叶贞身畔。
叶贞拧着眉瞧他:“身上有伤,还如此不老实。”
齐清嘿嘿笑笑,嘴角不觉勾起,他握住叶贞的手,笑眯眯地道:“安心,这点伤不算什么,给我解痒罢了。”
叶贞冷睨他一眼,都什么时候,嘴竟还这么硬。她把一个小蒲团从牢门缝隙中伸过去,道:“这蒲团有镇痛的药材,睡觉时,垫在伤口处也可睡的安稳些。”
齐清欣喜地接过那蒲团,趁机又摸了叶贞的手两下。
叶贞问:“你和叶明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齐清嘴角微撇:“叶明一直代替我管理镇上事务,我前些日子随你们去了山上,压根没有时间同叶明一起。他们不过寻来些莫须有诬陷给我罢了。”他顿了顿道,“但我瞧着叶兄的症候不甚妥当,须得尽快瞧大夫。”
叶贞道:“他们诬陷你欺负叶明,有何证据?”
齐清道:“师爷算是认证,另外叶明后背有伤,那是拳伤,拳头的大小和我的一致,算是物证。”
叶贞道:“拳印难不成也诬陷?”
叶贞从牢狱中出来时,糜仲正踱着步子来回走着,显然已不耐至极。
“小鹊,可查出什么来?”
叶贞摇头:“我想再去找师爷。”
糜仲看了她一会儿,不觉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实在执拗得很,齐兄七日后即会被放出,你何苦趟这趟浑水?”
叶贞点点头,向府衙的方向走,糜仲跟在她身后,蹙眉道:“小鹊,你听不懂我的话?齐兄他……”
“你确定齐清七日后能安全从府衙中出来?”叶贞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她轻声道,“审理他案件的是你爹,你爹与齐家有世仇,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叶贞让糜仲先回去,唤来鹿暖石头陪她,借着月色敲开师爷家的门。
师爷披上外衣,给叶贞端上茶,叶贞开门见山地道:“师爷说齐清素日里打压叶明,但我听府衙的官差说,齐清和叶明这一月间只见了寥寥两日,是这两日行驶的打压之事?”
师爷觑着门外等人的糜仲,忙忙点头。
叶贞径直拿出一本书,示给师爷瞧,她掀开一页,上面是这一月来的出勤签到。她敲着一行数据,冷冷道:“自从糜卿大人来这清水镇,师爷您可就鲜少在府衙待着。”
师爷一头热汗。
叶贞又掀开两页,道:“齐清签到的那两日,师爷您都不在府衙,敢问您是怎么瞧见齐清欺负叶明的?”
师爷忙道:“姑娘记错了,当时我确实在府衙,只是那两日事情繁重,我忘记签到了。”
叶贞道:“那两日我早晚都在糜府瞧见您,您确实事务繁重啊。”
师爷脸上的汗越流越多,他动了动喉结,道:“姑娘,七日后齐少爷就被放出来了,反正刑罚不重,您就不要掺和这件事了罢。”
和糜仲的话倒是如出一辙。叶贞微微敛眸,阖上那本书,朝师爷略一躬身:“明日我会将这些事尽数告与糜大人,希望师爷到了公堂上能据实已报。”
叶贞出去后,又不顾糜仲的劝阻,马不停蹄地去探叶明的情况。叶贞诊脉时,唇线绷得紧紧的。鹿暖在旁问:“主子,叶公子情况不妥吗?”
“叶明身上的病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叶贞放下叶明的手腕,拿起灸针开始给叶明除去脑内淤血,“若想恢复清醒,最快也得两三日的光景。”
但是两三日间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叶贞看定石头:“你派人速去牢前后守着,务必得保护好你主子。”
石头道:“老夫人已经派人守着了。”
叶贞摇头道:“再多派一队人马,切记多注意牢狱内部的酒菜,此刻那里都是糜家人,想害一个身负重伤的齐清不是很难。”
叶贞又瞧叶明,叶明眼底的浑浊消了些,只时不时瞧着远处发呆。
叶贞问叶明身边服侍的小厮:“兄长进来吃些什么?”
小厮低眉道:“还是吃那些酒菜,同往常一样。”
叶贞又问:“叶明来府衙后,一直是你侍候?”
小厮应下了。叶贞嘴角微撇,她猛地抓住小厮的手,沉声道:“握拳!”
小厮一下子慌了,忙跪在叶贞身前:“叶姑娘,奴才犯了什么错?”
叶贞沉声道:“不过是让你握拳,确认一下我兄长身上的拳印罢了,你若心中无鬼,又有甚好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