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叶贞受了不小的折腾,回到家后,她一躺在榻上便睡着了。
鹿暖在一旁侍候着叶贞,齐清则坐在叶贞身畔,静静瞧了她一阵。忽然他站起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出去了,口中喃喃着什么。
出了门,齐清刚想向糜府的方向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唤:“孽子,还想去哪儿?”
是梅夫人。
齐清梗着脖子,沉声道:“我要给贞儿报仇!”
梅夫人攥紧了手,过去扯住齐清的衣袖,声音更冷:“你到底何时才能长大?”
齐清听着越发委屈,他自己的心上人、他儿子的娘亲几次三番被人欺负,他忍了一次又一次,如今对方竟光明正大地掳走她,齐清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娘,你松开我!”
梅夫人却使劲扯着他向车辇方向走。
齐清站着不走,蹙眉道:“娘亲,你和你儿媳被那厮几次欺侮,你不气恼?”
梅夫人道:“气恼有何用?想办法报仇才是正道。你如今是去找糜仲报仇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娘我,还有谦儿叶贞,我们这干人能逃脱糜家的惩罚?”
齐清低下了头。
梅夫人见齐清冷静下来了,忙朝管家周固使了个眼色,周固趁着齐清不注意,迅速定住他的身体。之后,好几个小厮上前,把他拖入车辇内了。
周固边稳定齐清,便朝梅夫人道:“老夫人,少爷几日没吃药,疯病益发严重了。”
梅夫人当然知晓,这才抓住这次机会将他带回府邸,好生让郎中照看他几日。
叶贞醒来时,一眼便瞧见了梅夫人,她有些错愕,忙坐起来。
“不知梅夫人来此何事?”
梅夫人递给她一碗水,在半明半暗中轻轻打量她,她忽地道:“你嫁入我齐家罢。”
叶贞一下子呆住了。她不知道,原本强烈反对叶贞嫁入齐家的梅夫人,在看到齐清疯病日益严重的时候,决意为了他儿子,屈服了。再说,叶贞人品俱佳,虽说刚正了些,却算得上是个好儿媳,而且,她还诞育了齐谦。
她嫁入齐家,乃是名正言顺。
叶贞水都没接,只沉声道:“这话是齐清托你和我说的?”未等梅夫人回应,她忙又道,“我不管是谁说的,我的态度始终如一,我不会嫁入齐家。”
梅夫人微微拧眉,一旁的梅儿替她主子道:“叶大夫,老夫人和少爷都真心对您好,您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总归是要嫁人的。”
叶贞道:“我有很多事尚未完成,从未考虑过嫁人。”
梅儿还想再劝,被梅夫人按下了。梅夫人摸着袖口的梅花,轻声道:“此事确实是终身大事,你该细细思量。我听闻你银号内的伙计近些时日没有上工,可有此事?”
叶贞一听此事,面色更沉了,她命鹿暖取来那些辞呈,递给梅夫人瞧,这些辞呈上分明写着原因。他们或被糜仲势力所逼迫,或直接被前几日糜仲家丁闹事影响,都递交了辞呈,希望尽快离开民生银号这个是非之地。
叶贞捏紧辞呈的边角,沉声道:“这些伙计原都是穷苦人家的,能有一份工都是欣喜的。若非糜家屡屡逼迫,他们定不舍递交辞呈。”
梅夫人道:“那你想如何?”
叶贞道:“我想找几个看护店铺的武师,有他们在,即使糜家人来此闹事,我的伙计们也可保证安全。”
梅夫人摇头道:“你低估糜家的手段了,你能保证你伙计的安全,能不能保证伙计家眷的安全?糜家就是想逼迫你店铺伙计尽数离开,好让民生银号倒闭。”
叶贞脸色越发难看。
梅夫人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保证糜家人不敢再招惹民生银号的人,你不妨一试。”
次日清晨
叶贞早早地打开银号的门,门开时,有几个人已在门前等着存钱。叶贞朝他们道:“不好意思,今日店铺不能营业。”
那几个百姓一下子急了,围在叶贞门口叫嚣道:“叶大夫这是什么意思?你门都开了,却不让我们存钱?”
叶贞忙摇头,在一旁佯装叹气。
众人见此越加困惑。这时,鹿暖上前朝众人抱怨道:“不是我们不让你们存钱,是糜家不让我们营业。前些日子的情形大家也瞧见了,糜家多次来我银号捣乱,吓得我们伙计都不敢来上工了。银号没人,又怎么给大家存钱取钱呢?”
这时,四下的人越聚越多,知晓这件事的也是越来越多。在银号存钱的都憋着气,忽地,人群有一人举起了手,怒道:“咱们也去糜家银号闹!糜家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别让糜家好过!”
话音一落,四下的人均跟着领头的去向糜家银号总部。
人散了。
鹿暖笑向叶贞:“梅夫人的法子真好用。”
叶贞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有个办法彻底让糜家,让他不敢再打我银号的主意。”
春围快开始了。叶明这段时间多是和齐清聚在一起温书。偶尔有两个案子,他便亲自办理一番,原也不费什么精神,只是叶明困惑,为什么朝廷一直迟迟不派镇长来接任?而且上次的副县长之死之事也不算完结……
不单他困惑,连叶贞亦困惑。为此叶贞还特意写信问县长,县长也说没有得到上面的指示。
“按理说,丢了个镇长,死了个副县长,朝中应该派人料理此事罢。”叶明翻了两页书,便再也瞧不下去了,他担心道,“副县长还是糜家一个分支的心腹,糜家哪里会轻易放过此事?”
叶贞提着竹篮给叶明齐清摆好饭菜,她蹭了蹭额上热汗,沉声道:“许是糜林的那张画押供词起了作用。”
齐清握住叶贞的手,笑眯眯地:“娘子不必这么劳累,还专程来送饭菜来。我和叶兄去找你便是。”
叶贞推开他,又朝叶明道:“无论如何,你在审案时,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要被旁人抓住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