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依旧虚弱，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但语气却极为严厉。
顾盈盈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呆立在原地，伸到一半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病毒是通过血液传染的，我刚抽了血，你别碰我，我自己能走。”见顾盈盈怔楞，文放缓了声音解释道。
闻言，顾盈盈收起手。
她不解的看向文，“你这是……”
“你一个人从这里出去，有些难，我帮你。”文开口说道。
顾盈盈本来想说不用的，但触及到文的眼神，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想尽一份绵薄之力，顾盈盈没有理由阻止。
文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确保没有人后，才让顾盈盈出来。
一从房间出来，顾盈盈就翻身跃到了屋顶。文让她呆在屋顶先别动，等他的指示。
顾盈盈答应了。
她一动不动形同一尊雕塑，匍匐在屋顶上。
两分钟后，楼下有什么烧焦的味道传入顾盈盈的鼻端。
她立刻明白了，文想做什么。
他烧了一把火，试图用火吸引敌人的全部注意力，这样他们就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注意顾盈盈，她能更顺畅的离开这里。
因为房屋是连着的，所以火势蔓延的很快，就连顾盈盈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屋顶散发着滚烫的热度。
文还在房间。
顾盈盈有些担心他。
直到看到他跌跌撞撞的从房间出来，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滔天的火光，冲天而起，没多久就惊动了院子里，其他房间住的人。
现场突然变得一片混乱。
迈克送点心的那排房子，里面住着的几个人也出来了。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顾盈盈身在制高点，清楚的看到，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的脸庞。
眉眼，和游轮上的远远一瞥，渐渐地重合在一起。
游轮上的一眼，顾盈盈就记住了他。
想不到，这会儿又见面了。
这背后的一切，果然是他在捣鬼。
顾盈盈微微眯起眼，黑背分明的眸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楼下，佯装从房间逃出来的文，他此刻弯着腰，为了形象逼真，脸上身上还沾了几点黑灰，剧烈的咳嗽着。
咳嗽声换回了顾盈盈失去的理智，她眼底的嗜血一点点淡去，看向文。
文没看她，身体却大幅度的晃了几晃，像极了在摇头。
顾盈盈立刻明白，文这是在提醒她，别乱来，研究病毒最重要。
理智回归，顾盈盈用唇形朝文念了几个字，也不管文看不看得见。
“保重。”
说完，趁着大家满世界的找水灭火，顾盈盈走了几步，从房屋后面一跃而下。
落地后，她专挑有阴影的地方走。
进来前身上穿的白大褂，为了方便行事，早就被她丢掉了。
此刻，她一身黑色着装，和夜色融为一体。
火势不小，顾盈盈远远的看了一眼，发现门口负责看守的保安也在扑火的人群里，嘴角缓缓地上扬。
虽说他们不在，但顾盈盈仍旧没有选择走正门。
原因无二，门口的那栋小楼，上面监视的摄像头太多了。
文告诉她，从后面走，那里的探测器分布少。
从小楼出来时，院子内的火还没有灭，依稀能看到冲到高处的火光，间或还能听到有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避开零散的几个监视器后，顾盈盈联络了德叔安排的人。
没一会儿，一辆款式低调，放在车流里毫不起眼的车子，停在了顾盈盈的面前。
顾盈盈回头看了眼起火的地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文能撑到，她下次来的时候。”
离开这座城市时，已然是凌晨一点。
在车上，顾盈盈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把文交给她的文件简略翻阅了一遍。
看到一半，顾盈盈觉得心情有些压抑，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纸张。
纸上，记录了两部分内容。
一部分，是文感染病毒后，身体产生的症状以及变化，内容很细致，连很小的细节都记录在册。
另外一部分，则是文根据他这些天来的观察，画的院内的布防。因为他行动受限的缘故，画的不是很全面，但对顾盈盈来说，也有一定的参考作用。
这些，都是文用健全的身体换来的。
强忍着难过，顾盈盈继续往后看。
翻到最后，最下方的一张纸上，什么内容都没写，只在尾部，写了两行字。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已经在努力的为他赎罪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看在我今日所做作为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最后的落款，一个单字文。
顾盈盈盯着文最后一笔，大概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那一捺在纸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抿了抿唇，顾盈盈把文件收好，没有说话。
至于文让她交给烬的几张纸，顾盈盈没看，也没那个兴趣。
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
马路两旁，绿油油的景观树在不住的往后倒退，顾盈盈脑海忽然生出一个疑问。
爱情，到底是什么？
如果，此刻的文和烬，换成了她和裴子越。
裴子越会为了她，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么？同理，相反，她又会为裴子越放弃一贯的原则么？
这个问题，顾盈盈一时给不了答案。
因为，这只是个设想。
没有身临其境，她也无法想到，真面临这样的状况时，她会怎么做？裴子越又会怎么做？
早上六点，车子抵达了顾盈盈开的那辆车所在的位置。
一轮圆圆的朝阳在东边冉冉升起，洒下万缕光芒。
黎明的朝阳，意味着希望。
德叔的人开车时，顾盈盈在车上眯了两个小时，所以这会儿精神气很好。
和德叔安排的人分开时，他担忧的看着顾盈盈，问道，“顾小姐，用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盈盈笑着打断，“不用，我能行。”
见顾盈盈坚持，德叔安排的人没再说什么，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顾盈盈点点头。
捏了捏随身携带的小瓶，顾盈盈启动了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