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烦一时不语,侧开身子淡声道:“你快走吧,我怕不拦你。一会儿耽误了时机可别怪我没帮你。”
郑子言看着面前这人有些诧异。
这人身形和中原人相差无几,但是眼睛却深邃上一些。
郑子言步子没动,楼烦皱了皱眉刚想催促,却见郑子言摇了摇头道:“我不走。”
楼烦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没问题吧?你不走等着被逮捕吗?”
郑子言没理会楼烦的话,侧过身子来指着那口大锅问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楼烦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郑子言盯着他看了一瞬,楼烦没好气的撇撇嘴继续道:“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是用来煮什么东西的……反正不是干什么好事儿的。”
郑子言移开视线继续问道:“那大启士兵们的头颅,都在哪里?”
楼烦这才仔细的打量起郑子言来:“你是大启混进来的兵?”
郑子言颔首:“可以这么说。”
楼烦轻笑一声:“我可是匈奴人,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到单于面前?”
“随你怎么处置,我现在就是比较想知道你们匈奴想要搞什么鬼。”
楼烦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郑子言“哦”了一声,看向楼烦道:“那你把我交上去吧。”
楼烦:“?”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像是在考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郑子言见他不说话,又继续接着道:“快点儿吧,那不然我自己冲到他们面前?不过是不是如果是你带我过去的话,还算是立了一功啊?”
楼烦自从亲眼目睹曼娘被杀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他仿佛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来似的。
可是他要报仇,他要了却曼娘的心愿,就不能一直这样颓废下去。
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于是楼烦重新看向郑子言,再次确定道:“你真的不走?”
郑子言点头:“我不走。”
楼烦按着郑子言所说的,直接把人带到了乌孙山戎跟前。
不过郑子言让楼烦说自己是在境外被楼烦抓回来的。
郑子言被绳子绑着,看起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乌孙山戎打量了郑子言一番,又看向楼烦:“你说这人是你从两国交界处抓回来的?”
楼烦点头。
乌孙山戎非但没夸奖楼烦,反倒是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去那里做什么?”
楼烦这才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只是想爬上那边的高坡散散心罢了。你知道的,这里没有人喜欢我,我娘又走了,我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乌孙山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朝楼烦招了招手,又近距离的打量了自己这个儿子几眼:“你这是在怪我吗?”
楼烦摇头:“儿子不敢,父亲说了,母亲的死是有意义的,可以让我们国家的士兵懂得什么叫忠诚。”
楼烦面上说着这话时没什么表情,可是在乌孙山戎看不到的地方,指甲已经尽数陷进了掌心之中。
乌孙山戎没说话,但不难看出来他对楼烦的这番话很满意。
他深深的看了楼烦一眼,这才重新看向郑子言。
“楼烦你再说一遍,当初是怎么发现的他?”
“儿子当时就在山丘上坐着,可是忽然就发现这个人在外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儿子见他是中原人,便觉得他是丢了队的士兵。我怕他对我们国家有威胁,便跳下去把他给绑了回来。”
楼烦话音刚落,郑子言就适时挣扎了一下:“你们识相的话最好别动我!我可是当今王爷身边的人!”
楼烦的眉心轻轻跳了一下。
王爷?是他救过的那个王爷吗?
乌孙山戎没注意到楼烦的神色变化,他静了一瞬忽然朗声大笑,看向楼烦颇为亲切的说:“你这次算是立了一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便是!”
楼烦朝乌孙山戎行了一礼:“父亲,儿子确实想求父亲一件事。”
乌孙山戎抬手示意叫他直说便是。
楼烦静了一瞬沉声道:“儿子想要母亲的骨灰。”
乌孙山戎微微皱了皱眉:“你要你母亲骨灰作甚?”
楼烦的眼角沁出了几滴泪,他缓声道:“儿子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儿子私以为还未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想要了母亲的骨灰去个清净的地方让她长眠。”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也算不上什么赏赐。
乌孙山戎见他如此恳切,挥了挥手也就遂了他的意。
楼烦又叩首谢过,这才起来重新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