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目光频频落在我柳叶弯弯的眉眼间。
我迅速调整好表情,露出练习多日的含蓄微笑,感激又眷恋。
这个角度很熟练,是照着老嬷嬷的话一点点磨出来的。
能和先王妃有五分相似。
“你……没有家人?”
“父王,这丫头是我的陪嫁,卖身前我娘都仔细问过她的家世,儿媳可以保证,她绝对不是小郡主。”
苏梨急忙开口,王爷亲生的小郡主要是找到了,岂不是会分走王爷对世子的疼爱?
王爷只是点点头,没再追问。
对上苏梨怒火汹涌的目光,我知道,如果不能一举得到南安王的庇护,我将会很惨!
现在是不是我冒充小郡主的好时机?
根据老嬷嬷提供的信息,我和那个丢失的小郡主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像。
相同的年岁、记忆中朦胧的小哥哥,地点相似的大雪中……
假设此刻认亲失败,那么小姐和世子都会察觉我有异心。
兴许我还没有复仇成功,就提前暴露。
可,如果放弃眼前这个近距离接近王爷的机会,明天一早,说不定就会被世子给吃干抹净。
回到王爷书房,南安王喝口茶润润嗓。
“听说你们房里前几日没了个丫头?”
他一开口,就是飒沓威严,不容拒绝的强势,隐隐有问责之意。
小姐捏着帕子,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那个丫头不老实,被人发现私通后,竟然羞愧自尽,儿媳也甚是伤心。”
人都被你们祸害死了,还要泼上一身污水!
王爷放下茶盏,落桌的力度微微重,“郎情妾意,为何不成全一对有情人?”
他微敛的眉眼显然不悦,“王妃在时,府内从未打杀过下人。”
言毕,小姐脸色不悦,不敢表露。
我怔然落泪,对王爷这句话很是向往。
“你这个丫头倒是多愁善感。”
王爷又道,状似不经意间提点。
我慌张下跪:“王爷恕罪,奴婢只是听到王爷提及先王妃在时,宽厚待人,奴婢虽未曾得见,但也敬重先王妃仁厚。”
意思就是,我们小姐这个人不咋地,王爷赶紧发落她吧。
小姐冷然,“你这个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竟然如此无礼?还不下去领罚!”
我唯唯诺诺,一脸泪痕:“奴婢只是听到小姐说起冬雪,可怜她的家人还不知道她已经被配了冥婚,奴婢一时失态,还请小姐宽恕!”
南安王抬头仔细看我。
我虽然是在跟小姐求饶,但却实打实跪在他面前。
“冥婚?”他粗粝的指间摩挲茶盏,语气陡然凌厉,“世子妃,可有此事?”
5
闻言,我便知道,从此之后,小姐在王爷面前伪装出来的得体大方,已经有了裂痕。
“冬梅!你胡说,分明是那丫头的家人自己做主给她配的冥婚,与我何干?”
小姐怒极,又不敢在王爷面前发作。
我咬牙,干脆豁出去,连滚带爬伏在王爷脚边。
“婢子没有说谎!冬雪被抬出去的时候,浑身是血,只草草扔在牙婆门前。”
“婢子娘亲小时候曾说过,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只会扰了逝者清静!于国于家无半分进益。婢子替冬雪喊冤,求王爷做主,让婢子另择风水宝地安葬她!”
“你说什么?这是你娘说过的话?”
王爷不可置信看着我,一寸寸,细细审视。
他在我眼中寻找故人的影子。
我不知道先王妃说没说过这话,但我遥远的记忆里,娘亲就是这样说的,或许,我真的是某个大户人家走丢的千金小姐吧。
苏梨捏着帕子,想要插嘴,被王爷打断。
“婢子幼时,同家人离散,但记得很清楚,阿娘病中,说过这话。”
“说说你阿娘?”
王爷起了兴趣,看我的目光中多了两分慈和。
苏梨脸色煞白,忽然捂着肚腹喊痛。
众人手忙脚乱安排她回房休息。
我回头,再偷偷看一眼英明神武的南安王,泪水无故决堤。
福儿气不过,得空便来打我一巴掌。
“你狐媚子还想勾搭到王爷身上?小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王爷的长随却喝止福儿。
“在府内寻衅滋事,过于放肆了!”他目光又转向我,“跟我来。”
与其傻乎乎假装认亲,还不如模糊话语,留下线索,让王爷自己来探查我。
长随和善询问很多细节,我对答如流。
如果说一开始我只是假装认亲,一心攀附。
那么现在,我却有一种朦胧但是真实的感觉。
我所经历的很多事情,并非可以编造,莫非我真是王爷的小郡主?
冬雪的事情还是被抬到南安王面前。
他勒令洛怀书和苏梨罚月银半年,并抄写往生经书以表悔过。
6
路过回廊时,欺负我的丫鬟婆子们,眼神更加鄙夷。
王爷征战四方,不惑之年仍孑然一身。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女儿。
王府每年都会打发走几十位年龄适中的认亲女郎。
尽管失望过很多次,但只要王爷在,他都会耐心听认亲女郎讲完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然后封一笔赏钱让她离开。
我回味着王府老嬷嬷的话:“王爷心善,就算来认亲的女郎不是王府的小郡主,也会帮上一把。”
可能在这位盖世英雄心里,也真的觉得小郡主已不在人世。
但他又很同情那些和家人流散分离的女郎,所以对她们格外宽容。
侍奉过先王妃的婢女给我验身。
她盯着我肩头的蝴蝶胎记久久不语。
走失的小郡主右肩上就有一个类似蝴蝶形状的胎记。
我右肩虽然受过伤,但是那展翅欲飞的蝴蝶还在。
能够看出七分轮廓。
那婢女摇头,王爷的长随也露出遗憾的表情。
“我见过很多前来冒充小郡主的人,你这个胎记虽然很像,但不是小郡主,你还是回去好好侍奉世子妃吧。”
一锤定音,我直接被拆穿是滥竽充数。
我畏缩不定,哭道:“姑姑,我没说我是小郡主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长随叹息一声,按照惯例给我取了一袋赏赐银。
我心中沉沉,此事揭开,不定苏梨怎么折磨我呢!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假意认亲失败后,趁着王爷对我还有那么点印象,干脆让王爷亲眼看一下世子其人如何卑劣!
7
苏梨罚我去刷恭桶,洛怀书说罚得轻。
在王府里,他们到底不能再闹出一条人命,没胆子再罚更多。
福儿特地多来几趟,专挑我辛苦刷完的用。
“凭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想做小郡主?不让你好好闻闻恭房的味道,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贱骨头?”
“小姐说了,脑子不清醒的下人就该在这清醒清醒!我看你就吃这个吧!”
福儿扔掉我的晚饭,半块馒头被踩得粉碎,踢进没刷的恭桶里面。
“就算我不是小郡主,没道理一直由着你欺负!”
竹刷子沾着金水,被我一甩一甩。
福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你等着吧!早晚要你好看……啊!”
一瓢金水被泼到她脸上,激得她嗷嗷叫唤。
“你不是很能拉吗?自己尝尝你的金水什么味道吧!”
奋起的我薅住福儿的发髻,然后大刷子一点点往她嘴里送。
她激动之余,还想挠我的脸。
我侧身躲过,踢脚一绊,她一个鲤鱼打挺,直愣愣扑进我身后的大盆里。
我按住她的头,一上一下,怒道:“等着吧!世子说了,等他成了南安王,就让我做侧妃,你姿色平平,还爬不上世子的床呢!”
水声咕嘟咕嘟,福儿的嘴一开一合。
她的手被我反制住,只能被迫喝下。
不说了,那个画面太味道,前来拉架的嬷嬷都看不下去。
只罚了我和福儿的月钱。
后来福儿整整三天都吃不下饭,一吃就吐。
如落败的公鸡见了我再不敢放肆。
8
我得空出去抓了点春风散。
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世子窗户缝隙中点上。
一夜春风后,世子面色涨红,火气甚大。
没忍住和苏梨浅尝辄止几次。
但不够,游离的目光便落在福儿身上。
福儿茅塞顿开,和世子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洛怀书从外面带回来的点心,竟然比往常多一份。
苏梨吃不完,剩下的全被福儿捡走。
我被苏梨奶娘重新安排回来贴身伺候。
洛怀书再来看望苏梨的时候,看见我,容颜明丽,果然移不开眼。
我微微后退,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苏梨看了略微满意,后宅平衡之术,炉火纯青。
我对洛怀书表现得越抗拒,苏梨就越安心。
福儿渐渐察觉院子里欺负她的人变多了。
心里憋着一口恶气,越发使出浑身解数勾着洛怀书。
南安王一连几日没见洛怀书。
他在书房也无心读书。
福儿端着一碗凉茶前去侍奉。
她的手有意无意搭在洛怀书腰腹间,勾勾蹭蹭。
洛怀书火气更甚。
一把扫落碍事的笔墨纸张,狠狠吻住,利落撕开福儿的束腰。
苏梨得知后,利落推开书房的门,“洛怀书,你不是一向都很讨厌通房丫头吗?为什么还要在这偷吃?是我不能满足你吗?”
福儿软语娇吟,洛怀书更是脸色涨红,呼吸粗粝,正是要紧处,看到气急败坏的苏梨也不为所动。
我默默离开,给角门的小丫头一包银子,“快点去找王爷过来,就说世子和小姐吵架了,这边闹得不可开交!”
小丫头火速飞奔,我隐身暗处。
里面乱成一锅粥。
“你还嫌弃这院子里面不够乱吗?”
“父王以前每次出征归来,都会给赏赐我许多边关风物特产,这次得知你怀孕,却什么也没有,你不想想是为什么?”
他眼底不耐,泛着微红的幽暗。
苏梨道:“还不是冬梅扫兴?说话不清不楚,惹父王分心?”
洛怀书冷哼,“你这蠢妇,先王妃在的时候从未打杀过下人,也没给下人配过冥婚!你当父王是忘记了吗?他分明是已经对我们有意见了!”
“冬雪已经被你害死了,我现在没了暖床的人,还不能自己再找一个吗?”
门口,又有脚步声传来,我抬头看去,略带失望。
不是王爷,是王爷的长随啊。
“世子竟然白日宣淫!”长随气得不好意思进门,转头去请示王爷的意思。
不大一会,又换了王爷院子里的老嬷嬷过来。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让福儿做世子的姨娘。”
“王爷说了,男儿需建功立业,不可沉溺于温柔乡中,世子既然火气大,以后每天就去校场同士兵们一起训练吧!”
洛怀书愤愤应下,忍下对苏梨的意见。
老嬷嬷走后,我亲耳听见他骂苏梨,“都怪你这妒妇,让父王厌弃我!以后,可有苦日子吃了!”
9
南安王停了世子在朝中的职位。
让他每日跟着去练兵。
我被老嬷嬷带到王爷书房侍奉。
其他人在我走前忙凑过来。
“冬梅,你不会怪我们吧?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和冬雪的!都是福儿让我们欺负你俩的,不然她就罚我们去刷恭桶!”
“就是,福儿那么霸道,她现在成了世子的姨娘,脾气比以前更大了!”
我冷笑:“你们现在知道害怕,早干什么了?”
这一院子的人,谁也别想好受。
我现在到了王爷身边,只会想更多的办法给洛怀书和苏梨挖坑!
当初洛怀书踢冬雪那一脚用足了力气。
苏梨更是让婆子给冬雪灌下落子汤,还用长棍击打腹部。
一直到血流不止,皮肉糜烂才肯罢休。
我和冬雪从小一起长大,堪比手足!
是她在苍茫大雪中救下我。
也是她甘愿被家人责打也要省下一口稀粥给我。
更是她,看出我不想做世子的通房,便默默站出来。
若不是遇到冬雪,我真的会死在十年前的冷酷大雪中。
可是后来,冬雪的家人把我们卖到了老鸨手里,做瘦马。
年幼的我还不知道瘦马是什么意思。
冬雪就被她爹打了两巴掌。
“女娃本来就是赔钱货,家里新生了你小弟,养不活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卖出去,以后说不定你们会跟着达官贵人过上好日子!”
“这个半路捡来的女娃,也卖了,吃了我们家这么多粮食,也该回报我们了!”
冬雪只能抱着我哭。
她一直都很内疚,因为她连累我也被卖掉。
所以,她才会那么用心地保护我,才会在后来主动站到世子面前说,“奴婢愿意。”
思及此,我心里不免悲痛。
“都记下了吗?王爷不喜聒噪,你只需要每天打扫书房,及时给王爷添上热水奉茶即可。”
老嬷嬷目光和善,我甜甜一笑,多几分敬重。
她还很贴心地给我单独安排一个小院子。
慢悠悠离开时,她还意味深长说一句:“就算你不是小郡主,但凭着那几分神似,也能赢得王爷的青眼,对你自己好,只要别弯了路!”
“知道的,嬷嬷,我将王爷看作自己的长辈。”
谁会对自己的长辈起什么坏心思呢?
10
洛怀书和苏梨越发不对付。
他渐渐展露本性。
每晚和福儿颠鸾倒凤,犹嫌不够。
不敢在外面光明正大寻花问柳,只敢在府内作威作福。
“你睡了一个福儿还不够,竟然还睡了福儿的丫头!”
苏梨惊诧,和洛怀书理论:“你当初分明说她们只是个物件,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她们就没用了!”
洛怀书双眼迷离,醉意盎然,“校场里面的大头兵没事都能去喝花酒,我堂堂世子爷,为什么还要看你的脸色?”
“洛怀书!你原本就是个孤儿,要不是王爷心善收养你,你还能当上世子吗?
“你要是不洁身自好,做出个王爷喜欢的样子,我和孩子以后怎么办?”
这句话踩在洛怀书的雷点上。
这些年,他勤勤恳恳做个意气风发的读书人。
最恨别人在背后议论他出身不明,靠着巴结先王妃上位。
“够了!要不是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能连累我被父王厌弃吗?”
他不欲跟苏梨多嘴吵下去,揽着怀里的小丫头大步离开。
“你别走,说清楚!我不处理冬雪,难道要让她生下孽种碍眼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苏梨脸上。
“你说谁是孽种?”洛怀书恨得牙根痒痒。
孽种两个字就是他的逆鳞。
重重的力道卸下来,苏梨臃肿的身子一歪歪,撞到翡翠青松屏风上面。
满地碎片,沾染片片嫣红。
灯火幽微,今晚王爷尚未归来。
作为当朝首屈一指的能臣贤王,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时下民生多艰,南安王洛钰每一天都在努力让更多百姓阖家团圆,三餐温饱。
跟在他身边这段时间,他像教导女儿一样,我奉茶之时,也会考一下我的学问。
瘦马出身的姑娘,都识字,懂些诗词歌赋。
那些安邦定国的大文章,我学起来虽然吃力,但觉得很快乐。
却不想我在偏院烧水时,被洛怀书拉住。
11
“父王怀疑你是他的女儿?
“怎么可能呢?那个小丫头明明被我扔在雪坑里面,还烫坏了肩膀的胎记,她早就该冻死了!”
我奋力抵抗,竭尽全力想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是说,十年前,你趁动乱之时,主动扔下小郡主吗?”
真糟糕!给他下药下多了,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下繁衍这种本能!
“说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你成了本世子的人,不管你到底是谁,父王也只能认下,让你做我的姨娘!”
他油腻浑浊的气息冲进我的鼻尖。
一手扯着我的头发。
圆白的肩头坦露在外,右肩上那半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仿佛在嘲笑他!
洛怀书定定神,“果然是你!就算你回来了又怎么样呢?”
“来吧!到我怀里,将来算我做不成父王儿子,那也能做他的女婿!”
我发了狠,一口对着他的耳朵咬下去。
满嘴血腥,想吐。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咬我!”
洛怀书怒极,高高抬起大掌就要扇我耳光。
我举起手护住头,惊恐的巴掌迟迟没落下来。
再抬眼,是王爷回来了!
他满眼怒火汹涌,“孽障!王妃待你不薄,竟然是你害我们骨肉分离!”
威猛的老虎发怒,整个山头都跟着抖三抖。
侍卫们上前制住狂躁的洛怀书。
王爷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楚我肩膀上那半只蝴蝶。
一半烧焦,一半鲜活。
他张张口,迟迟没能说上一句话。
宽厚温暖的男子外衫抱住我,王爷让老嬷嬷帮我重新梳洗。
老嬷嬷帮我洗澡的时候,泪眼婆娑。
“怪不得老奴觉得你这个小姑娘亲,原来你真的是我们王府的小郡主啊!”
我头脑昏昏,“嬷嬷,我真的不是假冒的吗?”
“胡说,老奴怎么会认错呢,你是老奴亲手接生的啊,一定是王妃娘娘在天之灵保佑你。
“我们小郡主终于和王爷团圆了!”
当晚,苏梨早产生个瘦巴巴的女儿,七个月,能活。
而我,真的飞上枝头变成南安王府的小郡主!
12
“是洛怀书收买了你母妃的婢女,所以她查看你时说了假话。”
书房内,南安王神思复杂,却面带喜意,更多的是欣慰。
他爱怜地看着我,“这些年,你受苦了!
“为父已经将他赶出王府,以后再没人敢伤害我的宝贝女儿!”
我鼻间涩然,一句父王怎么也叫不出口。
父亲摸摸我头顶的发:“你的好姐妹,冬雪,是个好姑娘,我已经将她重新安葬,你……可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他很生疏地亲自拿来一盘我没见过的小点心。
“你最爱吃的油鲍螺,以后,我们父女会很幸福,你母妃一定会高兴!”
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后怕,扑进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洛钰是一位很好的父亲。
他延请名师教导我,我学得努力,很认真。
洛怀书没了世子的爵位,被赶出王府,另谋生路。
父王在问清楚苏梨的意思后,给她写了和离书。
至于那个早产的无辜小女孩,苏梨归家后不想抚养她,在外游荡并无正业的洛怀书也养不活她。
老嬷嬷看着小孩子怪可怜的,就抱到家里,和自己的孙子孙女一起养活。
“小郡主,你就放心吧,老奴不会亏待孩子的,就是多张嘴而已,大不了,你就多给老奴一些赏钱养活她。”
“嬷嬷,你看我像冤大头吗?”
我嘴上这样说,却还是给嬷嬷拿了一个大大荷包。
“听说,那个福儿还有她的婢女,被洛怀书卖到窑子里去了。”
我沉默,“洛怀书真不是个东西!”
“他现在也不得好,欠了一身债,染了脏病。”
我秒懂,那春风散不够烈,我又调整了方子,天天给他点上,他不想那种事才怪!
嬷嬷又道:“世子妃和离后,被她家人嫁一个商人做续弦。”
“那个商人家里有十七房小妾,这下子她也不用到处跟人炫耀如何给夫君塞通房被拒绝的苦恼啦!”
“嬷嬷,原来你也这么有趣啊。”
我写完先生今天留的课业,感慨万分。
父王依旧是早出晚归,我在府里锦衣玉食,感觉都要出疹子了。
我泡好一壶茶水,在书房外胸有成竹等着晚归的他。
不同于第一次在书房外见他的忐忑。
我喜笑颜开凑上去,问他:“爹爹,我想在王府外面建个小学堂,教女孩们刺绣为生。”
“如果那些女孩子们能通过做绣活挣钱,也许就不会被父母卖去做瘦马了。”
“吾儿志向深远,为父如何不赞同啊!”
父王开怀大笑,鬓边染上些许风霜之色。
我亦是目光坚定:“我爹爹是当世豪杰,我亦不愿只做个闺阁中的无知小雀。 ”
世道多艰,众生苦多,大家都是艰难求存的旅人。
何必捧高踩低,为一己私欲迫害他人呢?
我望着满天繁星,这世间还有许多如冬雪一样善良的女孩需要帮助。
我想母妃在天之灵,也愿意看到我向苦难之人,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