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来和李瞻离开巴基斯坦,来到伊朗。伊朗的反粒磁塔静静地矗立着,十分地巍峨。于来推开厚重的大门,封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进入存储室,打开云室,于来想往上走,李瞻拉住了他,他笑嘻嘻地拿出了他的小本子,然后清了清嗓子,面容严肃,大声地念道:“丝绸路上有驼铃,漫漫瀚海立胡杨。莫斯林里传经文,诗魂血液流千古。”
李瞻一边念,一边做着动作,满满地仪式感。他接着念道:
我以爱成名作者:哈菲兹
在这个城市里我以爱成名
从不让邪恶污染我的眼睛
我们崇尚真实
却因此而毁誉参半
因为在我们的道德准则中
伤害人们就是一种亵渎
我问我的师长:那什么才是救赎的道路
他举杯轻言:掩盖他人的错误
凝视寰宇的花园
我问我们的心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他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眼中只看到美丽的花朵
我只能用酒去消磨意志
嘲笑所谓的自我
“‘哈菲兹’是谁?”于来问道。
“哦!他在波斯文学的位置堪比我们的李白和杜甫。”
“波斯?”于来又问道。
“是的,曾经的波斯帝国十分地辉煌。”李瞻的话音刚落,冰冷的酒精气味就袭来了。于来知道,怪事又要来了。李瞻迅速地拿出画板,目光紧紧地落在前方。
云室内,一个粒子划出了一道大大的弧线,接着三三两两的粒子如刀砍般地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突然,李瞻大声地喊道:“我大流士,伟大的王,众王之王,列国之王。”他念完后,云室内的粒子愈发地活跃了。如刀剑相接般地碰撞在一起,闪耀出了朵朵水花。
于来望着这怪异的景象,沉声问道:“这是不是和楔形文字有关?”
“不仅有关,确切地说,这些粒子正在书写楔形文字。你看,每一笔都如刀刻,犀利而又锋芒。”
“写的什么?”
“不清楚,不过真相越来越近了,解开这些楔形文字,说不定就能得知真相。”李瞻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记录着粒子的运动轨迹。
可就在这时,灯突然灭了,眼前一片漆黑。李瞻十分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于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说道:“太久没用了,要不是灯坏了,就是线路出了问题。”
“能修好吗?”
“我试一下。”说着,于来打着灯来到一旁,拧开盖子,抽出电路板,发现下面穿插着密密麻麻的线。于来端详着,找到了控制灯的工作区,透过密密麻麻的线,他不停地用电表测量着。
可是于来迟迟没有找到控制这个房间里的那根线,不禁愠怒地吼道:“该死,我竟然找不到那根线。”
“别急,慢慢来。”李瞻沉声道。
于来重新拨开一根根线,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急,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着急。时间在流逝,那些楔形文字可不等他。就在这时,有两根线从于来的手中溜走,落入密密麻麻的线堆了,再想找却找不到了。于来心里有些崩溃,他气的甩到手中所有的线,愤怒地甩上盖子。
李瞻听到动静,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于来愤愤地说道。
李瞻长出一口气,透过黑暗望着于来,于来也看着他。虽然都看不到对方,但就这么呆望着。过了一会儿,于来冷静了下来,十分泄气地说道:“我简直找不到那根破线。”
“没事,灯泡在哪?我来换。”
“灯泡在最右边的架子下面,你到那儿找找吧!”
李瞻忙搁下画板,飞奔着跑了过去。于来知道,他比自己还要急。待李瞻过去后,于来深吸了一口充满酒精气味的空气,静下心来,冷静地排查着。
这回,于来终于找到了那根出问题的电线,更换了一根新的后,灯立马亮了。于来立马望向存储里的情况,哪还有粒子的移动啊!一切的异象都消失了。
待李瞻回来后,于来将他的画板还给他,并冲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李瞻见状,看着未记录完的文字,淡淡地说道:“天意使然啊!看似偶然的灯灭,实则是造物主在遮掩着什么,或许真相还是埋藏起来比较好。”
于来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心里面还是过意不去,就这么闷闷不乐地来到塔外。外面天还没亮,繁星依在。于来偶然地注意到塔基上贴着一张张大大小小的纸条,便打着灯走了过去。他发现纸条上写满了诗歌和情话,还有对未来种种的美好向往。因为于来认得其中的汉字,还有一些英文。
看着文字中流露出的美好向往和充满爱的话语,他倍感亲切,在这个深夜里,他感受到了文字的力量,这是一种静默的力量,遣散了刚刚心中的不悦和自责,感受到了温馨与美好。
离开伊朗,于来和李瞻来到了伊拉克,塔内的粒子沉寂的就像是巴别塔的残骸,不论李瞻怎么折腾,一点动静都没有。接着他们又来到了嫩巴黎,俩人一无所获。之后来到了以色列的耶路撒冷,塔内粒子的移动轨迹十分迷离,让人看不懂。李瞻也琢磨了好久,依然是不明所以,直到他们经过十四站苦路,看到早起的人们对着哭墙哭泣,并将写有心愿的小纸片塞进石缝中,俩人才恍然大悟。这里的人承受力太多的苦难。
于来想在以色列多待一会儿,可一转身就来到了埃及,巍峨矗立的胡夫金字塔,高高的反粒磁塔与之摇摇相对。
进入反粒磁塔,这里面什么异象都没有,李瞻不停地折腾着,于来独自一人来到了胡夫金字塔边。他看到清冽的月光洒在塔上,石块后藏着的黑影分割着月光,这会儿,不知从哪起的风,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向北,一会儿朝南,没个方向。
于来望着圆圆的月亮,将自己的影子照映的一清二楚。他左右徘徊着,影子也左右徘徊着,他随风起舞,影子也随风起舞。舞得尽兴了,背着月亮,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好久好久没有这种经历了。萧萧金石土,瀚海明月夜,人与影,共舞长空。
于来在金字塔前折腾的一夜,李瞻在反粒磁塔里折腾到天明,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心喜,一个失落,一个痛快,一个沮丧,尽管俩人都一无所获。
接着,他们相继穿过利比亚、意大利和阿尔及利亚,来到了摩洛哥。当他们站在反粒磁塔前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反粒磁塔从上到下都涂上了淡淡的红色,不管是砌的砖墙,还是熔铸的金属,全都泛着淡淡的红光,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走进塔里,于来精神上十分地疲惫,不管出现什么怪像,他都不想理会,而李瞻依然孜孜不倦地记录着。于来偷偷地来到塔顶,向四处张望,他发现这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西洋,有巍峨屹立的阿特拉斯山脉,有泛着粼粼月光的地中海,还有萧瑟深幽的撒哈拉沙漠。满目尽是壮丽辽阔的景象,风声与涛声在齐唱,大洋与大漠在对视,海在吞吐,山在仰望,满天星辰都争相与它们拥抱。
等到黎明升起,于来看清了摩洛哥的面容,满眼尽是红墙红瓦,与太阳一色。他知道,这些都是来自山脉的红土。不过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神奇之处,土是红的,海是蓝的,沙漠是黄的,而人心是透明的。
李瞻忙碌了一晚上,兴致勃勃地来到于来身前,望着大西洋,问道:“大西洋里有反粒磁塔吗?”
“没有。”
“那么掠过大西洋,直奔百慕大三角吧!”
于来一听到百慕大三角,瞬间毛骨悚然,这个在世界上都叱咤风云的地方,也是北纬30°最有名的地方。
乘着飞机,他们飞跃大西洋。李瞻侧过头,问道:“你觉得百慕大的那些耸人听闻的谜团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不过是长期的误解、流言和夸大造成的。我相像科学,尽管我见了不少的怪事,但我坚信不移。我认为这其中一定藏着科学的真相,只不过我们没发现而已。”
李瞻听后,冲他笑了笑,说道:“是啊!这里地处板块边缘,火山和地震频多,海啸和风暴也时有发生,再加上异常的磁场波动,想没有怪事都难。”
下来飞机,他们渐渐靠近百慕大这座岛,黑夜中,远远地看到了反粒磁塔的身影,塔上泛着白光,给人一种诡异又神秘的感觉。而于来看到后,心里觉得很不妙。
李瞻也看到了,忙说道:“我之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白光,只不过没有这座塔这么强烈。”
于来没有回应他,而是急急忙忙地打开门,狂奔着冲了进去。李瞻见状,也跟着冲了进去,他气喘吁吁地跑进电梯里,扶着电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怎…怎么…了?”
于来的右眼皮抖了抖,皱着眉头,直愣愣地望着上方,一言不发。电梯停在了顶层,于来刚冲出去,就看到了强烈的白光。他忙用手遮挡着,眯着眼看里面的景象。只发现存储室里面亮如白昼,这些光穿透外层,透射到了外面。
于来立马打开了检测器,勘探里面的情况,他发现源源不断的反物质粒子从下面聚集而来,在最顶端悬浮着,不少触碰到了天花板湮灭了,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于来心知不妙,拉着李瞻就往楼梯里跑,头也不回地往下跑。李瞻大叫道:“还要跑?”
“不要命,可以不跑。”于来大喊道。
“为什么不坐电梯?”
“坐电梯太危险了。”说话期间,俩人冲下了好几层,黑漆漆的楼道里,晃动着手电筒的光芒,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突然之间,反粒磁塔激烈地震动着,于来和李瞻脚步不稳,东倒西歪地往下跑。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塔顶光芒大盛,炙热的温度从中扩散而来。整个反粒磁塔猛烈地抖动了一下,于来和李瞻脚下落空,失去了支撑点,摔倒在楼梯上,可他们不敢耽误,只得连滚带爬地向下翻滚着。
塔尖应声碎裂,在光芒中迅速消融了。一时间,整个百慕大三角亮如白昼,炙热的气息席卷着四面八方。热浪在楼道里穿梭,将于来和李瞻打得人仰马翻,翻滚连连。身旁的电梯如子弹般地一闪而过,向着地面射去,沿途发出剧烈的声响,溅出了一串串火花。
于来四肢酸痛,呼吸困难,皮肤像火烤一般炙热,汗水雨下,他动也不能动躺在楼道角落里,感受着上面肆虐的能量逼近自己。李瞻眼珠子惊恐得都快掉出来了,万万没想到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他艰难地爬起来,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来到墙角,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俩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不禁苦笑不已。这会儿,上方的能量达到了头顶的墙壁,墙壁剧烈地颤抖着,然后裂开,石土纷纷掉落了下来。他们觉得头顶像是燃烧了,根本呼吸不了,氧气都被烧完了。他们的心脏狂跳着,像是要从嗓子里钻出来。李瞻无望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倾倒了。
可是过来一会儿,剧烈的震动渐渐停歇了,刺眼的光芒慢慢消散了,连炙热的热浪也远离了,他们狂跳的心脏也跟着平息下来,然后咧嘴望着对方,露出了庆幸的笑容。
突然,脚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李瞻立马又惊慌起来,于来忙说道:“没事,电梯落地了。”
“还好你说得对,没坐电梯,现在想想都害怕。”李瞻心有余悸地说道。
于来推开头顶残碎的墙壁,看到了黑黑的夜空,没想到上面全都化为了乌有。真的好险,再差几步,他们都得完蛋。
李瞻也直起身子,骂道:“妈的,这东西威力竟然这么大!”
“一克的反物质和正物质湮灭,相当于四千三百吨TNT爆炸的威力。”
“那刚刚的有多少克?”
“两微克左右。”
“天啊!两微克就这么大威力。”李瞻惊呼道。
“是的,这东西非常危险,只能按微克存放,就算发生意外,也不至于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这也是你将反物质存放在在高处的原因吧!”
于来点了点头,沉声道:“今天太诡异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为何反物质粒子会向塔顶聚集?”
李瞻瞥了他一眼,十分无奈地说道:“你都不懂,我就更不知道了。”顿了顿,他有问道:“现在怎么般?这里都炸成这样了。”
“还能咋办?赶紧溜吧!这里先就这样了。”
“可是我走不动了。”
“那你留在这,明天就上各大头条了,全世界都知道你了。”
“我…我…”李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俩人艰难地出了反粒磁塔,突然看到天空上亮起了灯光,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快就赶来了。他们赶紧隐入黑夜里,离开了这里。
次日,两人躺在纽约的病床上,医院的门外挤满了新闻媒体的人。于来接到了一个电话,不久后推门进来了一个人。
“什么情况?”这人一进门就问道。
“一次意外。”于来沉声回答道。
“好,你安心养伤,接下来交给我。”说完,这人又推门走了出去。
李瞻见他们这么快就交代完了,感觉很不可思议,忙张着嘴,吃惊地问道:“这就完了?”
“完了。”
“他是谁呀?”
“杜勋。”
李瞻一听,忙从病床上坐起了,张口结舌,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他…他…就是…杜勋呀!”
于来见他这副模样,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会儿功夫,楼下的人都散了,于来瞅着窗外,说道:“看,就是这么的效率。”
俩人在医院待了三天便匆匆出院了,来到了纽约内的反粒磁塔,查看了反物质的状态,发现它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后,于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下面的粒子十分活跃,在云室里相互碰撞,溅起道道水痕。
记录了这里的反粒磁塔后,两人继续向前,来到了墨西哥。墨西哥塔内的粒子与美国不同,呈泾渭分明的两派,此起彼伏,像是在对峙,又像两虎相争。
“像不像两个心脏在跳到?”于来沉声说道。
于来被他一点拨,越看越像两个心脏在跳动,不禁问道:“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李瞻没有回答于来的问题,而是反手丢给他一个问道。“弗里达•卡罗的画你知道吗?”
“弗里达•卡罗?不知道。”
“她有一幅画,叫《两个弗里达》,画中有两个她,身着迥异的服装,两个心脏,中间有一根血管相连。”
于来听后,琢磨着说道:“两个弗里达,那就是说她心里有两个自己喽!”
“可以这么理解,确切地说,不仅仅有两个她,而是有两个墨西哥。”
“此话怎讲?”
“北美三大文明这里占了两个,一个是玛雅文明,一个是阿兹特克文明。这两个文明十分古老,都有自己的太阳历。两千年前,玛雅文明繁荣,他们信仰神灵,占卜预言,迷信祭祀。他们敢于战斗,勇于赴死,后来却神秘地消失在雨林中。而阿兹特克文明则不然,他们热爱战斗,热爱煌宏的建筑,却遭受欧洲殖民入侵。在墨西哥,因欧洲殖民入侵,也让这里的文明遭到了入侵。旧文明与新文明在交织,一边逝去,一边新生,生与死在上演,古与今在连接。就在这文明的更迭中,弗里达诞生了,在她的身体里,一半是印第安人的血液,一半是欧洲血液,这两个文明在她的身体里争斗,向左还是向右,把她整个人都分裂了。”
“她身体上也罹难连连,常常与死神擦肩,情感上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曾剪去长发,斩断情丝,连同抛弃的,还有她的割舍与无奈,可是新发又生,断发却断不了情。这么一个她,身体上饱受痛苦,情感上饱受折磨,她十分地孤独,孤独到自己和自己打架,爱与恨的交织,传统文明和殖民文明的对抗,连带着自我认同的分裂。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深深地陷入痛苦之中。画中那截然不同的服装,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于来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但是她没有向苦难屈服,而是拿起手中的画笔,如枪炮般地打向苦难。”李瞻忍不住地赞叹道。“她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燃烧的是寂寞孤独的灵魂;她是动人柔美的蝴蝶,悲惨硬生生夺去她的翅膀;她亦是铁中不朽的青芒,用坚毅与不屈百炼成钢;她也是风中渐残的花朵,依然用点点花香活色成画。”
于来凝望着李瞻,突然就觉得他不一般了。李瞻低下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不论是哪个时代,都一样,我们现在也正在经历这些事情。你看,现在世界的文明百家争鸣,本土的文化正收到外国文化的侵扰,有益有弊。还有,旧时代的逝去,新时代的诞生,新老文化的更迭,若果经济发展太快,文化一直落后,人就会茫然疲惫,心中举措不定,没有力量。说白了就是那些老旧的思想已不能支持新时代的我们过完一生了,那这时候的我们,该何去何从呢?或许,我们都是两个弗里达吧!时代向前,我们不能固步自封,任何时候,我们都需要新思想的引领,可如今它在哪呢?”说完,李瞻直勾勾地望着于来。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能给你答案。”
“你现在给不了,不代表以后给不了。”
“切,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只有年轻人才能去完成,像我们这种在社会上蹲久了的人,只会是阻碍。”
于来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今天又发的什么疯,干嘛要跟自己说这些东西。
李瞻又开始忙着在画板上记录着,直待他忙完了,长舒一口气,说道:“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你看出来了?”于来忙问道。这一路走来,异象他也看了,然而还是一头雾水,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还是每一个异象的背后都有一个谜底,或者说,这一切都暗指一个事实。于来皱着眉头,依然不明所以。
“我们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站了,那就是日本,走吧!”说着,李瞻先一步出来反粒磁塔,迎着日出,信誓旦旦地往前走着。
接着,两人飞越太平洋,来到了日本,不愧是长在地震上的国家,一踏上这片土地,就发生了地震。李瞻高高的反粒磁塔,不禁问道:“这东西能扛几级地震?”
“放心,每个反粒磁塔都根据当地的环境因地制宜了,八级地震来了都倒不了。”
“可是抖得这么厉害,设备不会出问题吧?反物质不会有事吧?万一爆炸了怎么办?”李瞻一连串地问道,显然对上次的爆炸心有余悸。
于来见他面带害怕的小表情,不禁笑了笑,然后自信洋洋地带走了进去。打开云室,逐一检查着里面的情况。虽然地面再抖,可里面却很静,所有的粒子都安然无恙。李瞻有点悻悻然,嘟囔道:“咋就一点事都没有。”
“咋的,你还想出问题呀!”
李瞻的小心思被识破,忙陪笑道:“不咋的,不咋的。”
记录了这里的粒子移动轨迹,他们又到南纬30°上的几个国家转了一圈,记录完后回到了国内。于来跟着李瞻来到了他居住的地方。打开门的一刹那,于来整个人都惊呆了,房屋虽然不大,可里面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奇形的石头啦!锤子啦!还有颜色各异的泥土啦!羽毛啦!动物的骨头,残碎的玉石,布满整面墙壁的工艺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李瞻拨开凌乱的东西,抽出两张椅子,让于来坐下,然后自顾自地清理着桌子。于来看到满地的叮铃哐当的东西,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再看看四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瞻清理出桌子上的一块区域,将记录的一叠纸放在上面,和于来一起研究着。不一会儿,李瞻不知从哪端出了一杯茶,递给了于来。于来望着茶,迟迟不敢接。
李瞻看穿了于来的心思,笑着说道:“放心吧!这茶是我刚刚烧的。”
于来“哦”了一声,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觉得没问题后才放心地喝着。
接着,李瞻将他记录的那些稿纸尽可能地摊开了,于来望着这些移动轨迹,思绪飘飞。真相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出显这样的磁场波动?是地球产生的?还是另有原因?还是说,这紊乱的磁场导致了人神经系统的紊乱,让人精神错乱,从而产生了幻觉。而有些人的感官被刺激后,强化了第六感,拥有了先知先觉、探索宇宙等能力,所有铸造了属于他们的文明。这神秘的背后,难不成是造物主觉得乏味,也让地球生了第六感,所有的这些不过是它在自娱自乐?
于来仔细地回想着这一幕幕,感觉这些粒子想是要告诉自己什么,这些大都消失的文明也好像要对今人诉说着什么。还有那未看到的楔形文字,一定诉说着真相,那突如奇来的灯灭,一定又隐藏了什么。
他们就样子忙活了一周,可是一无所获,于来告别李瞻,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临行前他告诉李瞻,一有进展便告知自己。
于来回到实验室,将他备份的那些数据转换成粒子运动模型,模拟着往昔的景象,他要用科学的方法找到其中的答案。
两周后,于来接到李瞻的电话,但不是李瞻打来的,而是来自精神病院的人,那人告诉于来,李瞻疯了。于来震住了,怎么也不敢想像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为了确认情况,于来来到了精神病院,当他看到李瞻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瞻穿着病服,头上缠着绷带,原先茂密的头发凌乱不堪。于来慢慢地靠近他,发现他目光涣散,嘴巴微张,不停地留着口水,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
于来冲他喊道:“李瞻。”李瞻茫然地回过头,张了张嘴,口齿不清地“呜呜”着,根本听不出他说了什么。于来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又冲他大叫了几声,确认他已经疯了。
于来走到他身前,喊道:“李瞻,你还认得我吗?我是于来。”
李瞻眼瞅着于来,很是迷惑,好半天才口齿不清地吐出两个字:“于~来~”
“是的,是我,不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在寻找真相吗?”
突然,李瞻满脸惊悚,发疯地大叫起来:“假的,都是假的,假的……”一边喊着,一边双手抱头,不停地磕着地面。
于来赶忙拉起他,追问道:“什么假的?”
李瞻根本不理会于来,依旧是痛苦的喊叫着:“假的,假的……”
医生听到叫声,忙赶了过来,安抚好李瞻,也将于来带离了他的身旁。没有办法,于来立马来到了李瞻的房屋,打开门的一刹那,于来又是满眼的不可思议。所有的东西凌乱在地上,破碎的破碎,倒塌的倒塌,断裂的断裂……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于来踢开脚前凌乱的东西,迈着步伐走了进去,里面更是狼藉不堪,还有不明液态从罐子里倾倒出来,留得满地都是。于来找到画纸,却发现已经被撕毁了,只好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待拼好后,于来发现纸上有着狂乱的笔迹,像是用尽全力地疯狂来回涂画的,力道大到将纸都划破了。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激动?他不仅将纸涂得乱七八糟,撕毁了,还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墙上还残留着血迹,十分地触目惊心。
怀揣着种种疑问,于来又来到了精神病院,发现李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于来走到他身边,慢慢地和他说着话,可李瞻依旧是呆坐着,连眼皮不曾眨一下。过了一会儿,于来试探着问道:“你在纸里看到了什么?”
李瞻依旧没有反应,于来便将残碎的纸取出来,放到他的眼前。顿时,李瞻仿佛是见了鬼似的,一把将纸夺过去,疯狂地撕咬着,并大叫道:“假的,都是假的……”
于来站起来,按住他的双手,逼近他的脸庞,大声地问道:“到底什么是假的?”
李瞻痛苦地挣扎着,力气大到惊人,他挣脱于来的控制,双手把头,痛苦地叫嚷着。声音又把医护人员引来了,于来又被“请”了出去,并对其说道:“不能再刺激患者了。”
于来离开精神病院,从怀里掏出一个脑电波侦测仪。他刚刚把李瞻的脑电波记录了下来,他要连上李瞻的脑电波。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了,尽管连接一个疯子的脑电波十分地危险。
于来来到李瞻的房屋,这里的环境对梦境的构造很有帮助。他将磁场发射装置安装在房屋的四周,并将李瞻的脑电波传输了进去。忙完这些后,正好天黑了。于来搬来一张长椅,将磁场通上电,便躺在了长椅上。
很快,于来就睡着了,不知过来多久,于来从梦中惊醒了,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头痛欲裂,周身不适,满目震惊,像是见了鬼。他得知了真相,在梦中他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学起了李瞻,满嘴胡言道:“这不是真的,假的,都是假的……”
他翻身而起,一把将椅子掀翻,将磁场发射装置推到,将看到的东西通通摔倒地上,将本就凌乱的房间弄得一团糟。暮然间,他看到了墙上的血痕,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李瞻一头撞上去的,现在,他也有一头撞上去的冲动。怪不得李瞻会疯掉,自己也快要疯掉了,这真相真他妈让人接受不了。
于来逼自己冷静下来,这样下去的话,下一个疯掉的就是自己,他逼迫自己不往这方面想,逼自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越憋越难受,越憋越要疯了,他突然暴跳起来,血脉膨胀,感觉自己就要炸了。他要发泄,只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头磕着地面。
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磕下去了,于是他便愤然地爬起身来,狂奔着冲了出去。外面天仍未亮,一个人都没有。于来在街道上狂奔着,他不敢望向墙,他怕自己一头撞上去,也不敢看到电线杆。
于来就这么狂奔着,突然被绊倒了,他伏在地上,不想起来,一边痛苦,一边捶着路面。过了好一会儿,于来才渐渐冷静下来,他勉强爬起身来,像喝醉了似的东倒西歪地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就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他无力地往前走,渐渐天亮了,晨练的人出来了,鸟儿在树上鸣叫,老大爷在地上写字……可是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想理会。
于来茫然地抬起头,发现朝霞映入眼帘,他突然苦笑了起来,心里痛苦不已。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想着这是到了哪里。渐渐,他心里平静了下来,或许是有李瞻的缘故,他多多少少有了心里准备,才没有疯掉,可以这份痛苦,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于来回到住处,谁都不想理会,什么事情都不想思考。有时候,知道的太多真是不幸,懂得太多也是悲哀,尤其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真是太痛苦了,精神受到冲击,坚信的理念支离破碎,连带着世界观也摇摇欲坠。
就这样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于来才从痛苦中走出来,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改造反粒磁塔,第二件事是将反粒磁塔改名为天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