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的光线都被彼岸花吸收了,天地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唯有那一株高高的彼岸花,在黑暗中熊熊燃烧。可怪异的是,那熊熊的火光没有一丝散进黑暗里,使得天空还是那么的黑。
于来忙将天星汇集到眼中,这才得以看清彼岸花上的景象,一个个异象就像电影似的放映在空中。那些本悬浮在天空的晚霞开始涌动,慢慢变成了一匹白狼和一匹黑狼的模样。白狼与黑狼龇牙咧嘴的望着彼此,遥遥相对而又蠢蠢欲动。
突然间,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只大黑熊,大黑熊咆哮一声,向着白狼与黑狼的战圈中冲了过去。可是它刚跑两步,其头上又冲过了一匹灰色的人马,人马四蹄跑动间,身后拖出了灰色的云。随着人马的奔腾,这些追尾云也剧烈地翻腾着,在其尾呈扇形向两侧扩张。
人马冲到大黑熊的身前,举起前蹄,一脚踢翻了大黑熊,大黑熊咆哮一声,举起黑色的利爪,愤怒地向人马抓了过去。紧接着,人马便和大黑熊打了起来。观望着这一场景的白狼与黑狼,再也坐不住了,冲对方怒吼一声,皆向对方狂奔而去。
就在白狼与黑狼的身影相触在一起时,画面陡然消失了,人马和大黑熊也消失了。
余容眯着眼睛,慌张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万俟雾咳嗽一声,捂着胸口,艰难地说道:“这应该是彼岸花的记忆。”
“桀桀桀。”黑袍男子一边做出滑稽的动作,一边狂笑着说道:“不错,这是他它的记忆,彼岸花精灵就要出来了…哈哈哈…“
于来十分厌恶他的笑声,大骂道:“该死的,你复活彼岸花精灵,到底有什么企图?”
“哈哈哈…你们…等会就知道了…桀桀桀。“
就在这时,彼岸花的画芯闪出幽幽的黑光,一个黑影慢慢地从中走了出来。于来紧紧盯着他,但却看不清他的脸,光线落到他身上,好像也被他吸收了似的。黑影低着头,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彼岸花,发现不断掉落的灰烬,一时间没有任何动静。
黑袍男子连跳几步,跃到彼岸花上,右手拿出刀子,对着自己的左手就割了一刀,然后翻动左手,让血液流入彼岸花里。彼岸花精灵侧目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黑袍男子见状,单膝跪倒他身前,抱拳说道:“彼岸精灵,请你打开地狱之门,复活……复…”
他后面还没说完,就被彼岸精灵掐住了脖子,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黑袍男子惊惧地望着彼岸精灵,双手抱着他的手,不停地挣扎着。可是,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分毫。渐渐,他呼吸困难,尽管嘴巴张的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双腿不停地晃动,眼皮翻卷,目光渐渐涣散。紧接着,只听到“咔嚓“一声,他就被扭断了脖子。整个人再也没有了挣扎,垂头挂在了彼岸精灵的手中。
彼岸精灵随手将他的骸骨扔到一旁,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贪婪。“
接着他的转过身来,望着于来一行人,冷冷地说道:“彼岸花燃尽之前,所有人,都得死。“
冰冷的话语让人遍体生寒。
于来来到万俟雾和叶蓁蓁的身前,背着她,说道:“雾兄受伤严重,照顾好他。“说完,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彼岸精灵的身上。只见彼岸精灵的身影慢慢漂浮下来,其身上传出的黑色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彼岸精灵抬手一挥,一道黑光便从他的指尖划出,向着众人飞掠而来,且越逼近众人,这道弯弯的黑光就变得越大。于来向身后瞥了一眼,忙筑起一道水墙。可让他意外的是,水墙一点用都没有。黑光毫无障碍地穿进水墙,没有溅起一丝涟漪。
于来觉得很不妙,忙催发出体内的天星,击向了这道黑光。相撞的一瞬间,于来感觉的了一股大力传来,差点儿让他人仰马翻。于来咬紧牙关,不断地加大力量,终是将这道黑光挡了下来。
随后,他无力地摔坐到地上,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不由地握了握自己的双手,发现攥不紧了,手掌像火烤般炙热。这人简直就是个怪物,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于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害怕,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余容扶起于来,问道:“没事吧?”
“有事啊!怎么可能没事!”于来喘了口气,愤愤地说道:“我快不行了。”
余容听到后,侧目望着他。于来苦笑了一下,佯装笑意地说达到:“没骗你,我真的快不行了。”
话音刚落,彼岸精灵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了,待出现时,离他们不过十米远。于来的瞳孔不断放大着,双腿抖个不停,一步也迈不出去。余容同样也害怕至极,她突然大叫一声,极力地催动天星,胡乱地向彼岸精灵打了过去。
彼岸精灵在空中左闪右闪,将余容的招式全都避了过去。于来拼命地想让自己的腿动起来,可它就是动不了。他愤怒地锤了大腿一下,怒吼道:“动啊!”
突然,他腿一弯,整个人跪了下去,紧接着,他又跳了起来,迎上了彼岸精灵。于来举起拳头,拼紧全力地轰过去。彼岸精灵伸出手掌,轻飘飘的地接下了于来的一拳。接着握住于来的拳头,随手一扔,就将于来甩飞了出去,沿途撞断了好几棵树。
余容见状,忙催动天星,释放花香,想弱化彼岸精灵,可是他大手一挥,便将花香吹散了。余容无法,只得举拳迎击。可不出两招,就被他甩飞了出去。
彼岸精灵转了转脑袋,最后将目光放到了万俟雾和叶蓁蓁身上,慢慢地,他露出森白的牙齿,诡秘地笑了一下,然后拉下脸,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遗言吗?”
“可恶啊!”万俟雾愤怒地说道。接着他艰难地站起来,调集体内的力量,眉间的光环射出一道绚烂的光线,并冲他大吼道:“给我死。”
彼岸精灵偏过头,避开了这道光线,又冷冷地问了一句:“还有遗言吗?”
“可恶啊!”万俟雾又骂道。接着他眉间的七彩光环里不停地透射出光线,彼岸精灵忙向一侧飞去。万俟雾偏过头,追踪着他,彼岸精灵被追赶得在天上划出一道大大的圆弧。
万俟雾停止攻击,不停地穿着粗气,整个人想泄了气的气球,差点儿摔倒,还好叶蓁蓁一直扶着他。彼岸精灵停**,定睛看着万俟雾,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接着,他晃了晃脑袋,将胡乱的想法抛之脑后,慢慢地飞了过去。
万俟雾向两侧看了看,他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此人根本不是他们几个所能对付的。他无望地垂下了头,叹了口气,哀声道:“对不起,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没想到,就要匆匆结束了。”
就在这时,彼岸精灵手指凌空一划,一道巨大的黑色斩击便飞掠而来,万俟雾无望地看了一眼,然后将叶蓁蓁紧紧地搂在怀里,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可是,过了小片刻,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睁开眼,发现一个青色的光盾挡在他们的身前。此时的叶蓁蓁,周身青光大盛,有无数的小青光在她的周围环绕,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
万俟雾松开叶蓁蓁,惊讶地看着她,叶蓁蓁倒是欣然一笑,说道:“是呀!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怎么可以就这么匆匆了去。”
彼岸精灵疑惑地看着下面的景象,然后双手交叉胸前,愤愤地劈下,一道汹涌澎湃的十字斩击从指间飞掠而出。十字斩击沿途飞过的地方,飞沙走石,草木尽折。叶蓁蓁看见后,伸出双手,眼睛里闪出青色的光芒,其身前的青盾,顿时大了一倍。
十字斩击飞掠而来,割在了青盾上,本以为会爆发出很大的动静,却不想触碰到青盾的十字斩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就像是雪花落入水中,没有溅多少丝波澜。彼岸精灵见状,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议,他不停地发出斩击,可毫无例外的是,斩击触碰到青盾,全都融化了,惊不起半点涟漪。
彼岸精灵突然暴怒道:“你是谁?”
“我是叶蓁蓁。”叶蓁蓁沉声应道。
“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是叶蓁蓁。”
“不可能,不可能。”彼岸精灵突然胡言乱语了起来:“他们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我是叶蓁蓁,他是万俟雾。”叶蓁蓁振振有词地说道。
彼岸精灵捂上眼睛,不愿看到他们,然后又放下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面的景象。那些被他斩击斩断的草木,在青光的照射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很快就变回了原有的样子。见此情景,彼岸精灵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疯狂而又痴迷。
突然,他止住了笑声,满怀悲伤的看着两人,沉声道:“该死的花之男,叶之女,今日,我便要你们永不相见。”
叶蓁蓁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望着他,厉声道:“你不就是花叶永不相见吗?就像拆散我们。”
“不错,我就是要拆散你们,我要让你们一个活,一个死,让你们阴阳相隔。”
“哼!花叶不相见的花多了去了,不止你彼岸花一朵,还有木棉花和木兰花,它们开花的时候,叶子也会调零。”
“是,它们花叶也不相认,但是它们一个象征着英雄,被誉为英雄树,另一个也得到了赞誉,被赞为如花木兰般的女英雄,可我呢?就被认为无情无义之花,得不到祝福也就罢了,却还背负骂名,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彼岸精灵大声而愤怒地吼道。
叶蓁蓁听到后,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彼岸精灵也望着她,没有说话。一时间,他们陷入了寂静。
过来一会儿,叶蓁蓁轻声细语道:“我知道你甘投地狱,是为了唤起死者生前的回忆,给离开的灵魂一个指引和安慰。或许你见到了太多生离死别的悲伤,让你不那么甜美了,让看到你的人都会沉默与感伤。但是我知道,在你冷艳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温柔且坚定的心。明明知道花叶永不相见,知道爱情永远在彼岸,却依然盛放出你的花朵,依然做人间最美的绽放。我想说,尽管叶子凋谢了,但它永远守护着花儿,不是么?”说着,叶蓁蓁美目凄凄地看了一眼万俟雾。接着她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就像朝霞与晚霞,他们也永不相见,可是他们该霞光满天的时候就会霞光满天,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为彼此穿上了美美的红嫁衣,他们要把自己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到那个时候,太阳为他们牵媒,天空为他们做主,千言与万语,还有鸟儿寄相思啊!”
说完,叶蓁蓁目光灼灼地望着彼岸精灵,发现他一直低着头,倏尔一笑道:“若你仍然觉得悲痛,那就让你的花与叶相见一次好了。”
听到这话,彼岸精灵蓦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叶蓁蓁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而是将她的天星注入那株硕大的彼岸花里。在重重火光中,彼岸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嫩叶儿。可是一瞬间,它就被火焰吞没了。
叶蓁蓁用更多的力量灌注其中,嫩叶儿迅速拔高,可是火焰不解情,越烧越烈,直冲天空,把新生的绿叶燃烧殆尽。叶蓁蓁冷哼一声,不断地加大力量,新叶以更快的速度抽出,任凭火焰再汹涌,烧不完,也燃不尽。
终于,新叶是长出来了,可是花却枯萎了。万俟雾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道:“我来帮你。”
万俟雾将他的天星灌注到了彼岸花里,花朵重新绽放了,可是叶子却枯萎了。花朵和叶子就这么浴火生长着,却始终不得同时存在。
“快住手。”彼岸精灵大声喊道:“没用的,这是自然之理。”
万俟雾和叶蓁蓁没有理会他,专心致志地灌注着天星。彼岸花精灵勃然大怒,冲他们吼道:“没用的,快住手,这是自然之理,你们没听到吗?”说着,他就向着两人冲去。
就在这时,于来和余容跻身而出,挡在了他的身前。彼岸花精灵怒气冲冲地大吼道:“让开。”
于来冲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奈。彼岸花精灵奋力地划出一道道斩击,于来和余容慌忙向两侧逃窜。精灵看了一眼,发了疯似的攻击着。于来和余容抱着头,拼命地逃窜着。
于来回眸望了一眼漫天倾泻而下的斩击,虽然凌厉,却十分胡乱,很轻易就能避开。
彼岸精灵一顿猛烈地乱攻着,嘴里不停地大吼着什么。突然,他止住了身形,呆呆地望着什么。于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了那株浴火中的彼岸花,而且是花叶同在的彼岸花。
叶蓁蓁和万俟雾大汗淋漓,两人手牵着手,将力量合在一起,终于,叶子不枯了,花也不败了。终于,它们相见了。终于,它们相认了。
彼岸精灵痴痴地盯着彼岸花,咧着嘴,忍不住留下了泪水。几千年了,几千年的相望与守候,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彼岸花上面,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渐渐,万俟雾和叶蓁蓁用尽了力量,彼岸花在花海中慢慢燃烧殆尽。彼岸精灵转过身,望着他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万俟雾忙问道:“他们想打开地狱之门,是何目的?”
彼岸精灵思虑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能说,要你们自己去寻找。”话音刚落,整株彼岸花轰然倒塌。
“要走了吗?”
彼岸花精灵点了点头,然后,便发现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几欲透明。在完全消失的瞬间,黑暗的夜空里传来了幽幽的两个字:“谢谢。”
叶蓁蓁长出了一口气,轻快地说道:“彼岸花,开吧!在人间的道路上,努力地开吧!”
很快,天空的异象消失了,还给世界原有的颜色。于来望向天空,发现一轮红日渐渐沉入西天。躺在地上的人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他们摸着脑袋,像是做了一场梦。
几天后,于来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他伸出手,感受着窗外的阳光,不知不觉间出了神,就连一旁的余容喊他,他都没听见。
余容又喊了一声:“该喝药了。”
于来回过神来,忙“哦”了一声,然后端起碗,“咕噜咕噜”地喝完了,然后望着端着药碗的余容,问道:“喝呀!怎么不喝呀!”
“太苦了,你不觉得哭吗?”说完,余容又接了一句:“你真是喝药如喝水。”
听了这话,于来回味了一下舌头上的味道,说道:“嗯,是很苦。”
就在这时,叶蓁蓁端着一碗药进来了,一边交到万俟雾的手上,一边说道:“雾哥哥,这是你的。”
万俟雾接过碗,刚想喝,叶蓁蓁轻声说道:“都是我不好,假如我不离开你,你也就不会被下毒了。”
“这事不怪你,因为你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顿了顿,万俟雾望着她,沉声道:“你不该不辞而别。”
“我没有不辞而别啊!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过你,还放了东西在你门口呢!”
“我怎么没看到。”
“哦!这事我知道。”于来插嘴说道:“她是放了东西,不过后来又上来一个人,把东西扔下了悬崖。话说,你放的是什么啊?”
“一束蓝色的小花,勿忘我。我还写了一封信给你,若你看了信后追上了,我就决定跟你走。”
万俟雾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都是我不好,没发觉你的异样,还害你等了这么久。”说完,万俟雾将药碗搁至嘴边,对着里面“咕嘟嘟”地吹着气。叶蓁蓁看见后,不禁被他逗乐了。
于来又望向了窗外,看着悠悠的白云。有什么要怪的呢?如果有,那太多了。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孩童的欢笑声,于来低头一看,发现他们在打闹。村子也已经回复了往日的宁静,孩子们围在墙边,学着大人搭砖烧火。他们将两块砖头摆成八字形,上面放一个八宝粥的瓶子,装上水,升起火,什么都放里面烧,有石子,有小草,有虫子……“嘣”的一声,八宝粥的瓶子炸裂了,于来被惊得坐了起来。
跟着,他们就被一群大人提回了家,于来不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