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药罐里煎着药,水“咕嘟咕嘟”地翻腾着,浓浓的药味从罐嘴里飘溢而出,充斥了整个小木屋。余容坐在床边,一边给万俟雾喂药,一边用天星催动着花香,缕缕地萦绕在他的鼻息间。于来蹲在药罐前,拿着扇子,煽动着火苗。
待煎好药后,于来将药水倒进碗里,递给了余容,并问道:“还要煎吗?”
“嗯。你按着药方,在煎一副吧!”说着,余容冲他笑了笑,并谢道:“麻烦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接着,于来摸过药方,看着上面的药材。半夏一两,子苓二两,茯苓半两,铃兰一朵……他一边看着药方,一边抓着药材。当他抽开金银花的抽屉时,发现没有了,忙抬头问道:“金银花没有了,怎么办?”
“你到山上采一点就好了,现在正是采金银花的季节。”
“金银花。”于来喃喃自语着,却没有动做。余容抬起头,看了一眼他那疑惑的表情,欣然问道:“你是不是不认识金银花?”
“我…我…”
“不认识你就说嘛!”说着,余容翻出医术,指着书上的图案对于来说道:“你看,这就是金银花,如金又如银。它通常都是一蒂双花,成双成对,像鸳鸯对舞。”
于来点了点头,提上竹筐,便上山了。他在山上寻觅了大半日,终于找到了金银花。采摘一些后,忙赶了回去。
当天晚上,于来躺在地铺上,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万俟雾的呓语声。他惊喜万分,这两天的治疗,终于有了效果。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了吧!
第二天,于来又上山采药了,待他回到木屋时,发现万俟雾已经醒了,靠在门边上,脸色苍白,样貌虚弱。他手里握着那封信,眉宇间很是严肃。于来放下竹筐,走到他面前,说道:“你好,我叫于来,是之前的那条鱼。”
万俟雾微微地点了点头,十分虚弱地说道:“我叫万俟雾。”
于来往屋里瞥了一眼,发现余容正在收拾东西,他走过去,忙问道:“天色不早了,收拾东西干什么?”
“万俟雾要去找叶姐姐,我要陪他一起去。”说话时,余容一直低着头,不过她的话音里充满了落寞。
“他不是刚醒来吗?身体还很虚弱,干嘛这么着急?”
“我也劝过了,但是他看完信后,就执意要去找叶姐姐,好像事情很严重的样子。”说着说着,余容幽幽地叹了口气。
于来转过身,对万俟雾问道:“雾兄,非得这么着急么?不如先养伤。”
“来不及了,叶蓁蓁有危险,我要去就她。”
“你怎么知道她有危险?信里怎么说?”
“正因为信里没说,我才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次是我们的劫难,我必须去救她。”
于来琢磨了一会儿,忙说道:“既然如此,我和你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说着,于来回过头,帮余容一起收拾东西。他蓦然回眸间,看到余容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想必,定是受了委屈。
待整理好行李后,余容走到万俟雾的身前,兴冲冲地说道:“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万俟雾艰难地直起身子,余容忙扶着他往前走。于来背上行李,走在他们后面。看着余容的模样,想着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或许也会这样吧!和别人在一块可以随意地玩闹,可一到心爱的面前,就变回原形了,说话吞吞吐吐,低到了尘埃里。
夜幕降临,他们找了块地休息。余容将万俟雾靠在树边,于来找来柴火,生起篝火,煎上药,蚊子便“嗡嗡嗡”地缠绕在身旁,十分烦人。“啪”地一声,于来拍死了一只蚊子,将他吹飞了出去,抱怨道:“这蚊子也太多了吧!”
余容见状,从她的药箱里找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子的瞬间,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余容忙翻动手指,施了个术,将花香笼罩在四周,驱赶了蚊子。
于来觉得很神奇,忙问道:“这是什么香?也太香了吧!”
“七里香,可以驱赶蚊子。”余容沉声说道。待她的话音刚落,万俟雾凝了凝眼眉,幽幽地说道:“七里香,爱之深,爱之浓,愿做爱情的俘虏。香气跟随爱人的脚步行了千里,只为爱人回眸看一眼,可终究没能赶上爱人的脚步。这浓浓的花香里有丝丝的苦涩,是她在轻轻地啜泣。”
接着,他们便陷入了寂静,除了篝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就只有吃饭的声音了。于来躺在地上,望着星空,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宿在外。簟纹如水的夏夜,听着虫鸣,心思如七里香般悠长。
两天后,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余容看着前方的两条路,说道:“就是这个路口,我跟丢了,他们一行人很诡异,有意避开我。”
万俟雾没有说话,弯着仍有几分虚弱的身子蹲在路边,待微风拂过,他站了起来,指着右边,说道:“走这边。”
“你怎么知道?”
“是这朵花告诉我的。”
于来感到十分惊讶,你们这些人的能力,一个比一个神奇。就这样,一路更随着花的指引,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却看不到一个人。离开村子,继续前行,抬头间,于来发现了赤红的云彩,云彩以外的天空,依然十分湛蓝。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现在是中午,还没到傍晚,不可能出现晚霞。
万俟雾和余容也看到了这一景象,同样十分不解。奇怪的是,他们走到哪,红红的晚霞便跟到哪。赤红的云飘在湛蓝的天空里,就像是蓝水晶里镶嵌了一块红宝石,闪耀着红蓝分明的光芒。
再往前走,更怪异的景象出现了。晚霞下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雪山,整座山覆着的不是皑皑的白雪,而是一块块大而透明的冰晶。冰晶上反射着天空的景象,射出了红蓝相间的光芒。不仅如此,冰晶折射出了很多道巨大的彩虹,有的彩虹,更是直接环绕了大半个天空。
雪山的下面出现了一个湖泊,湖泊的水很安静,没有一丝涟漪,一眼望过去,就像一面硕大的镜子,镜子上倒映着雪山,彩虹,蓝天,还有红云。不给他们惊讶的时间,所有的景象慢慢地纯粹化,每种颜色里不掺杂另一种颜色,所有的细节都消失了。红的似血,白的如雪,蓝归蓝,紫归紫,就像是一副极简的画,寥寥几笔,足以穷形尽相。
身边所有原本的景物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些纯粹的图画,一时间,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越往前走,越是触目惊心。
正当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时,接下来看到的景象更是让人瞠目结舌,语无伦次。在这些如童话般景象的后面,出现了一株硕大无比的彼岸花。这株彼岸花,周身上下漆黑无比,高高地矗立在天地之间,约莫有二十楼层之高。它顶上的花瓣正怒放着,就像一根根细长而遒劲的龙爪。它们弯曲成弧,直指苍穹,释放出幽幽的黑光,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住了。
于来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了两个字:“卧槽。”
万俟雾也突然大叫道:“叶蓁蓁。”余容忙侧目问道:“你看到叶姐姐了?”
万俟雾抬起手,指着彼岸花的画芯,沉声道:“看彼岸花的中间,那个被绿色光包围着的就是她。”
闻言,于来定睛细看着,果然发现了叶蓁蓁。她双目紧闭,悬浮在花蕊上,被幽幽的绿光包围着。“怎么办?”
“冲出去。”
正当他们欲动身之际,前方出现了动静,他们忙俯身藏好。两列人从远处走来,来到了彼岸花下,并将之围了起来。这群人穿着黑色的袍子,戴着森白的面具,一边走,一边舞着怪异的步伐。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一根火把,围着彼岸花转动着。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戴着森白的面具明显比别人的大,也更诡异。他踱步来到彼岸花的下面,站在那群人的中间,然后张开双臂,一边跳着怪异的舞蹈,一边冲着天空大声地吟诵道:
地狱的鬼,天堂的使,无爱武丑,彼岸色枯。
恶魔兮态,温柔兮心,至真至纯,甘投地狱。
诡异之风,迷幻之雨,炎阳之下,匿影无处。
目阳而死,触夜而生,花开叶落,两难留住。
忘情吾川,紫陌吾岸,迢迢相望,永不相触。
苦悲是忆,隐乐是思,满目疮痍,爱无归路。
深情已寂,痴爱已灭,毁天灭地,再无活物。
待他吟诵完后,周围的那些黑袍人纷纷将火把丢向了彼岸花。一时间,彼岸花从根部燃烧了起来,并且越往上烧,就越剧烈。很快,炙热的火焰便蔓延到了顶端。一眼望过去,整株彼岸花都浸在火海中,叶蓁蓁的身影一瞬间就被火焰吞没了。
万俟雾在也坐不住,一个纵身跳了出去,于来和余容见状,立马跟着他跳出去。于来大吼一声,催动体内的天星,将湖泊的水卷了起来,然后扑向了彼岸花。水火交融,发出“滋滋”的声响,并迸出了大片大片的水雾。
为首的男子察觉的了动静,大喝道:“什么人?”
万俟雾同样大喝一声,说道:“取你狗命的人。”
“哼!想取我的命,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上,给我抓住他们。”说着,男子大手一挥,身后的那群人便涌了过去,将万俟雾和余容团团包围。
万俟雾挥起拳头,一拳轰了过去,本以为能一拳将他击飞,却不料只将他击退了两步。余容也忙催动天星,和这些人打了起来。
于来吹开升腾的水雾,乘着水浪飞到了彼岸花上面,他往脚下一看,发现这些被水扑灭的地方,黝黑里藏着暗红的经络,就像是它的经脉。这些经络里光芒流转,火焰竟然重新燃烧了起来。于来忙跳起来,用更多的水扑向它。可是每次浇灭后,都会重新烧起了,这让他十分地纳闷。
渐渐,他才得知这些暗红的经络,其实是附着在内阵法的纹路。于来垂头一看,发现整株彼岸花上都布满了阵法,这让他感到十分地为难。他只好不断地用水包裹着自己,一步步地靠近叶蓁蓁。
他来到叶蓁蓁的身前,大声地叫道:“叶蓁蓁,我们来救你了。”可是叶蓁蓁仍闭着眼,一动不动。于来只好伸出手,触碰向她周身的光盾。当他摸到时,发现光盾入手温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欲将手伸进去,可怎么也伸不进去。无奈,他只好对着正在与黑袍人打斗的万俟雾喊道:“雾兄,我叫不醒她。”
万俟雾后退几步,朝上望了一眼,大喊道:“把我带上去。”
于来朝下望了一眼,差点晕过去,他深呼吸一口,纵身跳了下去。失重感一瞬间就将他包围了,于来的内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待快要落到地面,于来忙翻转身体,稳稳地落到地上。与此同时,一群黑袍人向他涌了过去。
一个黑袍人挥拳冲了过来,于来忙举拳迎了上去,拳拳相触,两人皆后退了几步。不曾想,这些人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于来凝目,注意到了这些黑袍人的手臂,他们的手臂强健有力,却黑如炭洗。
好几个黑袍人冲了过来,于来忙在掌心聚出一个水球,一边将水球扔过去,一边骂道:“去你X的。”
水球在人群中爆开,将黑袍人打的人仰马翻。可是他们很快又站了起来,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于来觉得他们十分难缠,骂骂咧咧地跑开了。忽而,他的余光瞄到了那个为首的黑袍男子,他做出滑稽的动作,并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很难相像,面具后是一张怎样的脸。
趁此机会,于来闪身到了万俟雾的身旁,刚想带他上去,就被一群黑袍人堵住了。这时,余容跳到他们身前,背对着他们,说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快上去。”说完,余容将一个瓶子摔在了地上,瓶子碎裂,爆发出了浓浓的香味。
于来对这香味很熟,忙捂上鼻子。余容控制着花香,笼罩在黑袍人的身旁。这些黑袍人行动变得缓慢,有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没有摔在地上的,举着软绵绵的拳头打了过来,被余容一巴掌扇飞了。
于来见她可以搞定这些黑袍人,忙带着万俟雾飞到了彼岸花的上面。水球包裹着他们,来到了叶蓁蓁的身前。万俟雾伸出手,慢慢靠近光盾,当他的手触碰到光盾是,竟毫无阻碍地穿了进去。就这样,他伸向了叶蓁蓁,握着她的手,将她慢慢地往外拉。
突然,一个黑影闪身而至,大笑一声后,又迅速地跳开了。于来的目光跟随着他,带他站定后发觉他是那个为首的黑袍男子。男子从黑袍里摸出一把刀,看着刀上的血,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
于来也看到了血,低头一看,发现万俟雾正捂着胸口,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然后从他的衣服上滑落,滴到了彼岸花上。
于来忙伸手覆在万俟雾的伤口上,凝血成块,止住了血,接着站在万俟雾的身前,愤怒地望着黑袍男子,冷冷地说道:“你这个畜生,竟然偷袭。”
黑袍男子又做出滑稽的动作,然后不停地把玩着刀子。于来很生气,可刚想动身,身后的万俟雾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血液从他的嘴角里溢出。他的身子仍未痊愈,又被捅了一刀,伤上加伤。渐渐,万俟雾的体力不够了,视野渐渐模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放开叶蓁蓁的手,拼尽全力地想把她拉出来。于来忙加入他,和他一起拉着叶蓁蓁,但是他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黑袍男子的身上,但凡他有一丝动静,他就会去制止他。
万俟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叶蓁蓁从中拉了出来,然后将其拥人怀中,无力地从彼岸花上坠了下去。于来见状,忙用水托住他们,送到了地上。余容一眼就看到了血迹,提着药箱就跑了过去,然后翻出药瓶和纱带,为万俟雾包扎伤口。
于来终于可以放开手了,他奋力地跳起,一拳便击倒了黑袍男子。黑袍男子的身影被火光吞没后,于来便没有理他,赶忙跳了下去。他来到他们的身旁,发现叶蓁蓁已经醒来了,依偎在万俟雾的怀了,泪流满面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你知道吗?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万俟雾吃力地举起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是啊!叶姐姐,我们都会来救你的。”余容在一旁附和道。
叶蓁蓁看着余容,说道:“谢谢你,余容,没有你,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客气,叶姐姐,他们没欺负你吧?”
“他们将我带到这里后,是想取我的血,复活彼岸花的精灵,然后别有企图,我不从,他们便将我绑在了彼岸花的上面,就等着彼岸花盛开的那一刻。没两天,彼岸花就在阵法的加持下盛开了,他们欲取我的血祭花,我拼死反抗,就在那是,我体内爆发出了能量,一道道绿光环绕着我,把我保护在内。他们破除不了,就一直等,等我力量消失的时候。我也一直等,我以为再也…呜呜呜…”说着说着,叶蓁蓁又吱吱呜呜了起来。
就在众人说话之际,黑袍男子从彼岸花的火海里挣脱了出来,他脱掉起火的黑袍,一脸狼狈的跳了下来,对着众人发出“桀桀”的怪笑。就在他的怪笑声中,彼岸花爆发出了漆黑的光芒,将所有的光线都吞没了,那些天边的异象,一瞬间就消失了,天地间完全黑了下来。虽然彼岸花熊熊地燃烧着,但是它的光芒没有发散出来,显得十分怪异。
黑袍男子“桀桀”大笑道:“没想到啊!原来你的血,也可以祭祀。哈哈哈!等着吧!彼岸花的精灵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哈哈哈…你们都得死。”
他的话音刚落,新一轮的异象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