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位品级不一的宫妃若有所思，都在算计这件密事是否能为家族带来助益。
卫芷带着她们分好了房间，万幸庄宁宫修建的极为华贵奢侈，即使是宫人所居的厢房也堪比宫殿。
如此倒不至于委屈了金尊玉贵的娘娘们。
那名有些疯癫的夫人目呲欲裂，从她们走入殿内后，目光变得阴狠毒辣，犹如蛇蝎。
她在看到冯皇后竟然还入住了主殿之后，似乎是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
“娘娘、你死的好惨呐！娘娘！”
“大胆！”卫芷目光一凌，在场这么多人，地位最高，最能被称之为娘娘的只有冯皇后一人。
她大喝一声：“你敢诅咒中宫皇后，谁给你的胆子对皇后不敬！”
说话间，卫芷抬手示意，立马有身强体壮的宫人上前，将那名妇人制服在地。
她回身看了冯皇后一眼，见她神色没有异常，这才朝着那名妇人而去：
“本宫方才腾不出手，现在有的是时间审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与这庄宁宫有什么关系？”
“呸！一家子都是心肠歹毒的鼠辈！没有资格提起庄宁宫！”
那妇人此时双目含恨，眼中淬着毒死死瞪着卫芷，骂完之后犹不解恨，又恶狠狠继续道：
“你们都不得好死、都要下去给娘娘陪葬！”
“放肆！”宫人们再也听不下去，抓着那妇人的头发，就要给她狠狠掌嘴：
“睁大你的狗眼，眼前这是明华长公主，身后那是大启正宫皇后，岂敢无礼！”
话音刚落，便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落下，随着清脆几声抽打，妇人的脸颊很快高高肿起。
卫芷无意与一个疯癫的老妇置气，但不能容忍她甚至辱骂母后，诅咒母后的身体，尤其母后如今患病！
她冷眼看着淬出一口血水的妇人，那妇人一脸血泪，却还想继续咒骂：
“你是长公主？我当然知道！我做梦都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她似乎有着天大的委屈，卫芷分明从未见过她，却真真切切从她眼中看出了滔天恨意。
但卫芷丝毫不惧，闻言甚至笑出了声，她制止了宫人继续掌嘴的动作，冷声道：
“有意思，你明明没见过我，却如此恨我，想必是迁怒，或是我无形中挡了你的路？”
在说到迁怒时，卫芷确信自己从她眼中看出了一抹惊慌。
如此一来，背后可说道的就多了。
卫芷见似乎真有隐情，看向反剪着妇人双手的宫人，淡声道：
“劳烦嬷嬷替我搜身，找找她身上可还有别的物件？除了令牌外，还有何身份？”
“是、长公主请放心！”
嬷嬷膀大腰圆，岂是一个离群索居的深宫疯癫妇人所能抵挡的。
她见已经有手伸进身上搜查，千方百计想要逃跑，却被死死的箍在原地，最后只能死死瞪着卫芷叫骂：
“我不止知道你是长公主，我还知道很多！”
“你说你没见过我？哈哈哈！你怎么可能没见过我、你见过我太多了！”
卫芷皱眉看着崩溃的妇人，细细思索在宫中的日子，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妇人。
她还未开口，疑惑的目光已经被妇人捕捉，她得意的冷笑出声，望着卫芷阴恻恻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从你出生开始，我每天都在盼着你死！”
卫芷脸色难看，看着恨意不似佐为的妇人，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却没想到那妇人竟然哈哈大笑，眼角笑出了泪花，抽了抽酸涩的脸颊，这才看着卫芷神秘道：
“当然是想杀了你的意思！可惜你命大！
不管是扮作宫人将你推入水里，还是扮成野猫想要吸引你，却都被你躲了过去！”
她声嘶力竭，将这种谋害皇嗣的诛九族重罪，轻易道出了口。
卫芷看着颇为酣畅淋漓，似乎将这些话憋了许久的妇人，心中一震，瞳孔震荡看着妇人：
“是你！我小时候见过你！”
“我们的小公主想起来了？”见卫芷恍然大悟，妇人丝毫不在意卫芷眼中的杀意，继续抽搐着嘴角道：
“只是不知小公主想起了多少？是想起我在御花园杀你，还是想要将你推入井中？”
她又哭又笑，任由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卫芷脚步一错，躲开了这道混杂着牙齿的血水。
她凝神思索，命令宫人掰开妇人的脸，将散乱的头发细数拨开，陷入了可怕的回忆。
那妇人顶着卫芷深究的目光，她继续阴恻恻的笑着。
姿态近乎绝望，陷入了垂死的崩溃中，似乎要将多年夙愿一吐为快。
她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冷笑一声：“还是想起我扮鬼的模样了？小公主，你当时哭得好惨呐。”
她回忆着那时候，得意极了，神情中夹着怀念和遗憾，在遗憾于这么多次都没能杀死卫芷。
卫芷被她再三提醒，已经终于彻底想起来此人，她脚步下意识后退。
并非恐惧眼前之人，而是对记忆深处，来自身体记忆的恐怖反馈。
这个人，这张脸，小时候一度成为卫芷的梦魇……
她第一次对这张脸有印象时还不过四岁，却从此陷入了长达两年的噩梦。
卫芷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心中震撼的巨颤，哑声缓缓开口：“你是何姑姑，本宫都想起来了。”
何姑姑见卫芷开口，她忽然清泠泠的咯咯笑了，一张年迈沧桑的脸，露出些年轻时的秀丽无害。
她知道自己现在与年轻时有些出入，故意露出无害的神色，模仿着年轻时的样子。
和卫芷此时，终于将她与记忆中那张脸彻底重合。
四五岁的卫芷正值好动的年纪，对偌大的皇宫充满探索欲，每日被宫人们带着逛御花园。
卫芷时不时甚至会故意躲开宫人，在角落中看着她们焦急的寻找。
何姑姑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穿着和现在别无二致的宫装，手中举着一束鲜艳的荷花，将卫芷骗到了池塘。
就在卫芷好奇的低头看水面时，却忽然何姑姑脸色一变，骤然伸手，将卫芷推入了河中。
纵使过去多年，卫芷甚至还能想起，她当时阴损的笑意。
宛如恨透了彼时四岁的卫芷，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