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犹如惊涛骇浪，将卫芷直接震惊在原地，她错愕看着神色入场的冯皇后，重复一遍：
“父皇、他还有自幼相识的青梅？为什么！”
她思索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偷偷看了眼武帝那似乎毫无所察的身影，又压低几分声音，耳语道：
“可父皇不是与您也是自小相识吗？我一直以为您与父皇才是青梅竹马啊！”
回忆年幼之时，那时卫芷正处于对爱情最为期待幻想的时候。
可是没少羡慕过父皇与母后的总角相识，年少倾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哪怕后来长大了，意识到后宫那些娘娘们也是父皇的妻妾，卫芷却也理解父皇身为帝王的无奈。
依然将母后看作父皇心中的唯一，且隐隐为冯皇后庆幸，嫁给了父皇这般威武体贴的帝王。
可如今，卫芷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庄宁宫，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与莫测袭来。
庄宁宫的冷风呼啸，配合着冯皇后嘲讽的冷笑，将卫芷对最后一份真情的幻想击了个粉碎。
冯皇后被冷风吹地一阵咳嗽，卫芷连忙手忙脚乱的给她拍背顺气。
她观冯皇后神色，直觉这不算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正想闭口不谈，就听冯皇后虚弱的声音悠远传来：
“本宫从未离开过京城，你父皇身为皇子，却是有封地，可以自由远走的。”
她看着前方武帝的身影，目光中失望与怀念并存，缓缓道：
“人走的远了，自然就可以在外面有别的伙伴，结识新的青梅。”
卫芷心中一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犹豫着问道：“那、庄宁宫这位？”
未尽之意冯皇后自然听了出来，她勾唇一笑，眼中的悲痛更甚，将自己与武帝年少时的撕扯爱恋尽数揭开：
“这位自然就是外面的青梅竹马了，你父皇将我们瞒的极好，甚至直到大婚，我们才知道对方的存在。”
回忆大婚之后，自己正沉浸在终于嫁给他的喜悦中，还没来得及细品，就骤然被一个消息冲的粉碎。
她轻飘飘看了卫芷一眼，道：“你父皇当时还是皇子，甚至想娶她做平妻。”
“平妻！”卫芷忍不住惊叫出声，觉得太过荒唐！
自古以来正妻便是一家主母，其他女人只能为妾。
而平妻，却是某些贪心不足，宠妾灭妻之人的痴心妄想。
想要分走正妻的地位和权力，平白将一个后来者抬为妻子，用来侮辱原配的恶毒之举。
卫芷自问，哪怕在自己最喜欢邹佑寒的时候，若是他胆敢提出娶平妻的念头，也绝不会答应他。
她看着陷入回忆的冯皇后，犹豫着道：“那……父皇后来真的娶了她做平妻？”
“怎么会。”冯皇后摇摇头：“傻孩子，若真是娶了平妻，你会这么多年都没听到过传闻？”
卫芷若有所思点点头，看着庄宁宫的目光带着打量。
虽然父皇没有娶她，但眼前精美华丽的庄宁宫做不假，足以表明父皇到底还是纳了她，后来更是跟着入住了皇宫。
她欲言又止，总觉此事太过怪异，与父皇自幼给她的印象太过天差地别。
但冯皇后已经止住话头不愿多谈，卫芷只能挽着她的手臂，沉默几息后坚定道：
“母后放心，以后有儿臣给您做主，儿臣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武帝的背影，心知肚明他听到了一切，此时虽然挽着冯皇后，但话却是故意说给武帝听：
“以后谁若是敢欺负您，儿臣第一个不放过他，谁也不行！”
卫芷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快寻找名医的进度，让如今近乎孤苦无依的母后早日康复。
外祖一家早已全家被斩尽杀绝，母后已经成了冯家最后一人，背后没有母家依靠。
以前卫芷觉得，起码她还有父皇可以依靠，但今天来看，所谓的真情也似乎是虚幻。
如此一来，还是自己早日掌握权力，才是对母后最好的照顾。
她声音有些低落，冯皇后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反倒安慰起卫芷：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也只有华儿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她拍了拍卫芷的手，轻声安慰：“本宫现在贵为皇后，除了华儿天天气我，谁还能欺负我了去？”
转眼间就来到了宫门口，与站在远处观望不同，如今近距离之下，庄宁宫的华丽奢侈在眼前尽显。
眼前宫殿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漆画泼墨恢弘，从宫墙外便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瑞兽呈祥。
脚下砖石步步莲花，皆是上好的珍贵白玉，置身其中，宛如踏入了一片恢弘仙境。
本该是极尽精美，惹人赞叹的一副画面，然而卫芷却肉眼可见的脸色越来越冷，最后眸中淬满冰冷。
眼前脚下，种种逾矩的迹象分明表明，父皇当初有多么宠爱这位墙头马上的青梅竹马。
竟是让一向崇尚简朴的父皇，为她在皇宫建了这么一栋金屋。
“好了，把你的想法收一收。”
走在最前面的德海已经在开宫门，冯皇后提醒卫芷，不要将对武帝的不满表现的如此明显。
卫芷适时回神，压下了眼中的思量，向冯皇后淡淡一笑：
“母后放心，华儿明白斯人已逝，该放下还是要放下，好过折磨自己。”
冯皇后欣慰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
德海已经打开那把沉重的巨锁，几名太监合力之下，才将镶金带银的朱门推开，躬身请武帝入内：
“陛下，里面还是从前的陈设，奴才一直派人打扫着，诸位娘娘今夜便可入住。”
武帝回过身，仿佛完全没听到方才卫芷和冯皇后的对话，神色如常对着众人道：
“爱妃们明日要随太后祈福，为向上苍表明诚意，今夜便要开始茹素斋戒，最好住在一处清净之地。”
“朕不好拂了爱妃们的好意，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里最合适，爱妃们今夜便在此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早已想好的借口，就不再停留，带着德海一众亲信太监离开。
卫芷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分明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与惭愧。
她正要提步进入，忽然里面传出一声尖锐的惊呼，声嘶力竭驱逐着想要进入的众人。
“你们是谁！不准进庄宁宫、都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