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芷冷冷起身，目光直射百里折奚，一声声铿锵有力，给大启瞬间掰回一局：
“如今大皇子倒好，一开口就是定我大启子民的罪。”
“养殖畜牧商贩，种种生存之法样样不做，遇事就来我大启讨要，谁曾想，颠倒黑白倒是有的一手！”
卫芷撑着桌案，犀利的目光冒着火，似乎已经被百里折奚激怒，最后重重一拍桌：
“无礼小国，倒是好大的胆子！”
“华儿，来者是客，不可对客人无礼。”
眼看殿中众人已经被吓得大气不敢喘，武帝脸色却阴转晴，老神在在端坐在上。
而发声的冯皇后，一改在宫中呵斥卫芷的中气十足，轻飘飘提醒了一声，就垂着眼皮静静围观。
两个人都摆明了不插手，默认卫芷对百越皇子的训斥。
帝后二人都没有表示，坐在下首的臣子更不敢冒头。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暗暗给卫芷叫好。
平日里卫芷骂他们，现在终于有机会看卫芷骂别人。
更何况骂的人还是这个好生无礼的百越皇子，骂得好！
“说话啊！”
卫芷一拍桌，凶悍看向百里折奚：
“我有你们百越在绿河越界养蛊的证据，你若是觉得自己吃了亏，那就拿出我诬陷你的证据来。”
“我们当面对质！”
百里折奚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嘴，几次没能发出声。
原本迷蒙醉意都被卫芷喝退，他舌头绕了几圈，终于艰难憋出一句：
“你，你们大启的女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哪来的证据？”
他渐渐硬气，最后挺直腰板，道：“绿河距此处足足千里远，你去都没去过，怎么张口就来，污蔑我百越子民。”
他认准了卫芷在虚张声势，最后哼笑一声，笑卫芷的强出风头，最后现眼的怕不是她自己。
百里折奚朝着武帝深深一拜，朗声道：
“我百越地处天山，为大启进贡草药换粮食，是百越生存之道，没想到大启皇家是这么看待我们的。”
“如今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公主，都能轻易污蔑我百越子民，那么请问大启皇帝，这就是两邦之好吗？”
他一番话说的真挚，本以为大启皇帝会被触动。
却没想到武帝只是轻轻磕下酒盏，道：“谁说华儿没去过绿河？”
“千里路途，如何能去？”
百里折奚拧眉反问，依然胸有成竹。
然而卫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听出了父皇的暗示，当即上前一步，亮出自己的公主令牌：
“本公主的封地，为何去不得？”
令牌纯金打造，花纹繁复，制作精美，古朴华丽透着天家威严。
这是卫芷从小戴到大的，打造最初上面只有一个长公主印章。
后来她封号明华，于是令牌上增了明华二字，再后来她有了暗卫，有了官职，有了府邸……
每增加一分权势，令牌上就多了一个对应的印记，如今已经满满当当。
而卫芷现在亮出的，正式令牌正中，赫然的东阳二字！
“不知大皇子殿下，可识得我中原字样，需不需我为殿下找个先生念念？”
卫芷冷哼一声，她许久没做出这种刁蛮模样，一时有些不习惯。
但身后父皇欣慰的目光有如实质，让卫芷只能接着演下去。
显然她此时越是嚣张跋扈，就越是合父皇的心意。
她成了那个冲锋陷阵的冲锋手，默契领下父皇的任命，压一压这百越大皇子的气焰。
所以卫芷再次上前，扬首桀骜道：
“怎么？大皇子是不认得令牌，还是不认得东阳二字。”
她目光寒凉看着百里折奚：“你百越子民挤压我封地百姓生存空间，害他们流离失所，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既如此，那我们就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百里折奚自然一眼就认出上面的东阳字样。
他咬了咬后槽牙，没想到自己不过想趁机挖苦大启皇帝，却被这个看起来美艳动人的公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自己成了理亏一方，百里折奚暗恨不已，只能咬着牙嘴硬：
“东阳既是你的封地，公主殿下就该好好治理百姓，惩治那些越界抢我妇孺的贼人。”
“什么贼人，我东阳郡从来只有普通百姓，和被无耻邻邦毁坏良田的可怜人。”
卫芷岂能容忍封地良田被毁。
上辈子她对东阳关注甚少，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领地的田地居然被百越的毒虫侵染。
这一次既然百里折奚提前出现，卫芷势必要让他吐点血。
好补偿自己那些无辜百姓。
在大启朝臣同仇敌忾的围观目光下，百里折奚从未如此气短过。
他望眼欲穿，眼神时不时偷瞄殿外，终于百越使团姗姗来迟。
“百越使团到——”
“奉百越王命，臣等远赴大启，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武帝微扬手，身着百越服饰的使团看到了百里折奚，又是行了一礼：
“大皇子殿下，您身体可还好？”
百里折奚鼻子都被气歪，朝着使臣挤眉弄眼。
身体是好了，可人要被卫芷气死了！
使团首领是个刻板老头，看着吹鼻子瞪眼的大皇子，暗暗吐槽大启不精医术。
看把我们大皇子都治成傻子了。
首领目光打了几转，最后拍了拍手，两名婷婷袅袅的侍女呈上来两个严丝合缝的匣子。
“殿下请看，这是我们百越宫廷机关术，天下能解之人寥寥无几，特此来献给陛下。”
他目光高傲，眼神扫了大殿一圈，道：“我百越不善产粮，却擅长心思灵巧的机关之术。”
“而粮食确实珍贵，所以我们带来了这机关术，用来换大启的粮食播种，来年秋天定能全数返还。”
“好大的口气。”
卫芷噗笑一声：“没见过来求粮食还这么硬气的。”
但卫芷看不爽不算，重要的是，这番话激起了父皇的好胜心。
她不大不小的声音被忽视，武帝瞄匣子里的物件。
他自己还有别的考量，百越纵使再桀骜不训，可他们有大量药物，暗中供自己使用……
所以此番虽明面上是百越求粮，事实却是百越上门来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