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临书院坐落在县城东侧一处半山腰,青山绿水环抱,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大门上,门楣悬挂黑底金字的牌匾。
孟昭昭挽着君九烨臂弯,嘴角高高翘起,满眼亮晶晶看着牌匾上四个金字。
她以后要在这里读书,见识更多人,读更多书,想想都开心。
“进去吧!”
君九烨伸手想揉揉孟昭昭的头,怕揉乱她发型,轻拍两下,安慰鼓励。
他们走进书院,鹅卵石铺成小路蜿蜒通向各个古朴建筑,应该是教书讲堂。
正月寒冬,讲堂门窗四下敞开,内置长桌、木椅,墙上挂着画作、名言警句。
书院内种有竹林,深绿色竹叶在寒风中摇曳,发出轻微沙沙声响。
竹林深处一座隐约可见的木屋,路标上篆刻“藏书阁”三个字。
正月十八,老生左侧讲堂交束脩,新生右侧报名,三天后来书院门外看入院考试时间。
大康不禁女子求学读书,若有心一展抱负也可参加科考,求功名。
云通县求学新生男多女少,前后左右聊天,热闹得好像菜市场。
孟昭昭站久了有些累,双手抱着君九烨手臂,大半重量交给他,好奇猫儿一样四处观望。
“这位娘子,你和他什么关系呀?”
站在前面挽着母亲手臂的女孩回头,眼眸闪烁汹汹八卦之火。
“你多嘴!”
女孩阿母轻打女孩一下,歉意对孟昭昭点点头。
“我叫孟昭昭,这位是我的良人,姓‘君’。”
孟昭昭大大方方介绍两人关系,君九烨矜贵点点头,心中仿佛盛满热粥,黏糊糊,有点烫,格外温暖。
“我叫方梦樱,今年十八岁,还没成婚……你多大?”
方梦樱热情自我介绍,阿母气得直翻白眼,闺女自来熟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十六岁。”
孟昭昭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人。
方梦樱张嘴闭嘴叫她“阿妹”,介绍书院上下信息、闲话,说得口干舌燥。
“谢谢阿姐!”
孟昭昭拿出水壶给方梦樱倒一杯热果汁润喉。
“阿妹,好贴心!”
方梦樱饮酒一般喝干果汁,热气入喉,浑身暖洋洋。
“阿妹,你用什么果子熬的汁水,好好喝啊!”
“五娘,你快闭嘴!”方阿母在一旁听不下去,“人家饮食方子,你岂可说要就要?”
“嗷~嗷~”
方梦樱傻憨憨点头,转头跟孟昭昭道歉。
“阿姐,不必如此!”孟昭昭笑得格外甜,“果子切碎加糖,熬制一个时辰,汤汁微微粘稠便可出锅。
我家用的是深山中野果,寻常市面少买,味道上或许有些差异。”
果浆用灵果熬制,饮之夏凉冬暖,养身健体。
孟昭昭坦荡性子给方家母女留下印象非常好,有结交意愿,前后报名后,相约一起吃饭。
“多谢您二位相邀!”孟昭昭为难尬笑,“家中上有婆母,不好未告知就在外吃饭,免得……实在抱歉!”
“好!我们下次再约!”
方阿母做人家儿媳妇,特别懂孟昭昭的难处。
双方道别,他们约好三日后到书院看考试详情再约吃饭、逛街。
“二弟,你看见了吗?”
孟安国抬下颌指向孟昭昭离去背影。
这次束脩用三妹随礼银子交的,不然家里
一分钱都没有,捉襟见肘的窘迫让人难受。
“看见了!”
孟安平大冬天摇着折扇附庸风雅,目光蛇一样阴毒盯着孟昭昭。
她嫁去君家,日子过得倒是越来越好,还能到县城学院来读书,君九烨可真舍得银钱。
“以后孟昭昭来学院读书,你少招惹她,豁出去脸面,吃亏的还是我们,专心读书,争取开春县试、府试一次得过,榜上有名。”
孟安国彻底怕了孟昭昭,她太能豁得出去,他不可能不要名声跟一个小娘子拼到最后。
尤其家中还有见不得人的事,更需低调做人。
父母商量等开春,乡亲们下地种田,趁着没人把阿奶先葬进后山,等他们考完功名,分派完官职再说。
“放心!”孟安平扇子敲打手心,“我又不是吃撑了,非惹那个疯女人干什么?”
他倒是挺期待孟昭昭能把兔二娘带来做陪读,也好方便与佳人更进一步。
如果孟昭昭愿意把兔二娘许给他做小妾,那孟家与她的恩怨……他也愿意从中调停,缓和两家关系。
“两位孟兄,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钱好旺顺着他们目光看过去,乌泱泱全是报名结束回家的新生。
“没什么!”孟安平搭在他肩膀上,“我和大哥说,今年新生比去年多不少人。”
“确实不少!”钱好旺笑嘻嘻,“小娘子多了不少,看来咱云通县父母还是非常开明的嘛!”
“开明什么啊!”孟安国艴然不悦,“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读书开蒙,识几个字就行了。”
“孟安国,你什么意思?”
一身红色胡装女子手持软鞭,直指孟安国鼻尖儿。
“我没什么意思,阐述一下女子相夫教子的美德。”
孟安国退后一步,上下打量总是在成绩上压他一头的胡冬心。
胡冬心乃小妾生女,家中有钱,送她来鹿临书院读书。
她扬言要考取功名做女官,成为一方青天大老爷。
孟安国嗤之以鼻,女子不好好回家等着嫁人,出来和男人争科考机会,也不知当初谁立下的规矩,愚蠢至极。
“呵!”胡冬心冷哼,“美德?
孟安国、孟安平,你们配谈美德吗?
去年你家强占死去姑母留给女儿的嫁妆,逼得小姑娘被除族,还要到县衙告你们才拿回房产、田地。
你们父母因此判入狱,年前才放出来……你好意思在我面前提美德?”
胡冬心姨母是县令小妾,这件事被拿到后宅说,她去拜访时听到的。
平时就烦孟家兄弟,一个大谈“女子读书无用!”,一个自诩“风/流”,实则下流,两人心比天高,学识比纸薄。
胡冬心声音不小,引起周围老学员侧目,孟家兄弟窘迫羞臊,指着她骂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便跑回寝宅。
“呵!”
胡冬心瞥一眼钱好旺,他立刻扬起笑脸,她忍不住笑出来。
“你以后少和那两个小人在一处,不怕惹一身腥臊?”
“我和他们一个斋院读书,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
钱好旺好声好气解释,他与谁关系都不错,脾气像极了家中老父亲,圆滑世故,其实和谁都不交心。
“随你!”胡冬心好言相劝,“省得以后有牵扯、说不清,你又是何苦?”
她不等钱好旺说什么,扬起软鞭左右摇摆,和小姐妹回寝宅收拾、休息。
“听人劝,吃饱饭!”
钱好旺点点头,决定和孟家兄弟拉开距离。
老父亲说了,让他和成绩好的同窗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