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没做点什么？”
光天化日，持刀威胁，还是老丈人家……几样加在一起，够拖来挨几板子了。
金风雷想到孟昭昭提到死者时的厌恶，估计周翻盘对她说了什么，导致同为女子的她不想管。
“我听说这事立刻把周翻盘拿回衙门。”金顺无奈撇嘴，“大伯，他是滚刀肉，关几天牢房、打几板子，根本不当回事儿！
周翻盘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打媳妇、孩子出气，他媳妇彻底被他吓住，再不敢提和离的事儿。”
金顺觉得周翻盘不是男人，可他一个小捕快，手再长也不能伸到别人家里去管事。
“你们没劝劝他媳妇再来一趟衙门？”
“劝了！”金顺“啧”一声，“他媳妇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女人。
她反问我们一句，如果周翻盘真的杀娘家人，捕快多久能到？能来得及救人吗？
两个问题……直接让我们没话说。”
捕快现场抓人的时候非常、非常少，一般都是犯案后追凶。
“她还说，人命只有一条，她不敢拿家里人做赌，不然一辈子都不安生。”
“唉！”金风雷闭目长叹一声，“走！带我去周翻盘家看看！”
“好嘞！”
金顺带路，很快到周翻盘家，正巧赶上赌坊要债。
“谁赌的，你向谁要钱，砸我们家物件要赔钱的！”
一个半大少年张开手臂拦着赌坊五大三粗的追债人，他身后畏畏缩缩躲着一妇人，手里却握着一把砍柴刀。
“你爹赌的！”为首壮汉指着少年的鼻子，“父债子偿，懂不懂？”
“正经欠款，我们还！”少年不服气挺起胸膛，“赌债，我凭什么还？你不服，去县衙告我啊！”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壮汉握起拳头要打人，金风雷重重咳嗽一声，他回头见是捕头，瞬间咧着大嘴笑出一口大黄牙。
“哟~这不是金捕头吗？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巡街？”
“张大力，我说过没有，不许在云通县打人闹事？”
金风雷走进院子，屋顶上残破瓦片苟延残喘，家具破旧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霉味，无处不在彰显这家人贫穷与艰辛。
“金捕头，我哪敢动手啊！”张大力笑得谄媚，“我这不吓一吓，回头不好和老板交代。”
“行了！”金风雷挥手，“我问你点儿事！”
“您说！您说！”
“周翻盘什么时候不见的？”
金风雷瞥见周家媳妇身体明显僵硬，握着镰刀的手青筋蹦起老高，少年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他啊！”张大力一脸晦气，“大概九、十天前，他在赌坊输了银子，又借了三两银子继续赌，又输。
信誓旦旦说第二天能弄到钱，弄不到就拿媳妇、孩子抵债。
结果第二天不见人影，我们来家里找也没人，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你们先走吧！”
金风雷心中大致有数，难怪孟昭昭不愿意说，这种情况多吐出半个字，这对儿母子都没好日子过。
“诶！”
张大力敢在老百姓面前耍横，在官差捕快面前不敢放肆。
他带着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
“头儿，我给您介绍！”金顺笑着上前，“这是周翻盘的儿子-周冶金；这是他媳妇-周氏。”
“嗯！”金风雷单刀直入，“我们昨天在郊外山上发现一具男尸，怀疑是周翻盘，现在过来问问，他几天没回家了？”
他仔细观察这对母子，提到“郊外山上”这几个字，他们明显更加紧张。
“回金捕头，和赌坊打手说的差不多，差不多九、十天左右。
他经常不着家，回来就摔打着要钱，我们也记不太清具体时间，总之，他不回来才好。”
周冶金把母亲挡得严严实实，低头回话，不敢看金风雷的眼睛。
“他走的时候，穿什么衣服，你们还记得吗？”
“不太记得！”
“我需要你们和我去义庄认尸，可以走一趟吗？”
“我……我去！”
周氏从儿子身后站出来，常年绣东西熬得双眼满是血丝，看人需要眯着眼睛。
“金捕头，义庄不太好，别让孩子去了。”
“可以！”
金风雷要确定一件事，他需要母子俩认尸，但其中一个去也可。
“不行！”周冶金拦住母亲，“阿母，我们说好的……我和你一起去！”
周冶金话中似有深意，周氏最终点头答应，放下柴刀跟金风雷、金顺离开。
义庄建在城边偏僻位置，大白天也十分冷清，炎热夏季到这里风都要冷上一些。
周冶金要跟着进去，周氏死活不同意，让儿子在外面等。
金风雷不催，等他们母子商量好，叫人带他们进去。
白布掀开，腐烂尸体臭不可闻，周氏到底没让儿子进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神情并不见多惊讶，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是！”她点头，“是周翻盘！”
“你眼神不好，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金风雷问题十分犀利，周氏愣了一下，随后无奈苦笑。
“我毕竟和他生活十几年，哪怕没有脸，我也能记他一辈子！”
周氏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曾经挨过多少拳打脚踢，身体比她记得更清楚。
“行！”金风雷点点头，“走吧！”
周氏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就走，越走越快，下楼梯差点没摔倒。
“阿母，你没事吧！”
周冶金冲过来扶住周氏，埋怨瞪一眼金风雷。
“没事！没事！”周氏拍拍儿子手臂，“以后彻底没事了！”
母子俩脸上都有淡淡的释然，甚至有难以察觉的快意。
“金顺，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他们说。”
“是！”
金顺快步往前走，不该听的话，他一句也不想听。
“金捕头这是何意？”
周冶金防备看着金风雷，把母亲挡在身后，像凶恶小狼崽呲牙，没多少威慑力。
“弑父是大罪啊！”
“不！不是！”周氏冲出来大喊，“周翻盘是我……”
“闭嘴！！！”
金风雷爆喝一声，吓得周氏后半句话没喊出来。
“你什么？”他冷冷瞪着这对母子，“是你……你儿子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