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临书院,学员们身穿宽袍大袖,手中持书,与同伴相互切磋学问。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墨香,与竹林清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讲堂内先生布置课后作业,说完急匆匆离开,一副“着急下工”的模样。
屋外阳光透过格子窗洒在学员身上,暖融融,很舒服。
“五娘,你怎么了?”
孟昭昭摸摸方梦樱额头,并不发烫。
“我没生病!”方梦樱轻叹,“我大舅舅因为拐卖人口被县衙抓了。”
“嗯?”
孟昭昭杏眼瞪得更大,压低声音在方梦樱耳边问。
“方家还做这种生意吗?”
“怎么可能?”方梦樱立刻反驳,“方家生意涉及很多,但绝不沾染这种损阴德、违法度的事情。
我不知道大舅舅具体情况,听阿母说,前几天晚上他被抓了,捕头抱回去一个小女孩。
不知谁传的谣言,变成‘方家拐卖人口,东家被抓!’
阿母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生意伙伴也纷纷暂停合作。”
孟昭昭越听越熟悉,脸上逐渐露出尴尬神色,手指绞着衣摆,狠狠闭上眼,再次睁开,拉着方梦樱走出讲堂。
“你大舅舅……叫什么名字?”
她心存侥幸,先确定一下关系,万一不是呢?
“庒淼,庄子的庄,三水淼。”
方梦樱不明白昭昭为什么一脸痛苦闭上眼睛,呼吸都变得缓慢。
“昭昭,你怎么了?”
“不舒服吗?”
“我们去医馆看看!”
她拽着昭昭往外冲,脸色看起来那么难看,身子瘦得一阵风能吹到,肯定生病了。
“不!我没事!”孟昭昭抓住她手臂,“今天方阿母来接你下学吗?”
“是啊!”
方梦樱懵懵懂懂,隐隐有种感觉,又抓不住那一丝快速闪过的灵感。
她抓心挠肝等到下学,拉着孟昭昭往外跑。
昭昭说,见到阿母才能说。
今天君九烨来接人,扶着孟昭昭上方家马车,他依旧坐在车外。
“方阿母,我想向你和五娘坦白一件事。”
孟昭昭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与庒淼相遇、发现、报官的整个过程。
“我在粉碧白狸居做零工,第一次遇到庒淼,他抱来只小狸花。
他打赏大方,引来我们讨论,我得知他每次送来做的猫狗都不同。
第二次他来店里抱着的是只小白猫。
我没忍住好奇心,拉着兔二娘偷偷潜入庄家,发现假山中有密室。
密室不大,放着铁笼子,桌子,棍棒,各种刀……一个稍大的笼子里关着小女孩……我报官了!”
孟昭昭越说声音越小,明明没做错,可好朋友外家遭遇困难,让她对五娘心中有愧。
不能告诉方家母女她能见到鬼魂,否则可能还会出现在孟家村的情况。
方家母女听完后面面相觑,方母问过县衙,想知道谁报的官,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县衙无人知谁报案,深夜鸣冤鼓“咚咚”响起,孟竹田开门出去,一张写着血字的报案文书贴在肉白色鼓面上。
他片刻不敢耽搁,慌忙跑到后院,请嬷嬷叫老爷起来,有人报血案。
马家俊听到“血字报案”立刻从床榻上跳起来,边穿官服,边命人召集捕快,立刻赶往庄家。
“昭昭,有没有可能是误会?”
方母不信大哥会犯下这等大事,也不信他会拐卖人口。
如果大哥靠拐卖人口获利,他需要整个上下相关人力、物力支持,父亲、二哥不可能没有察觉。
“方阿母,庒淼确实没有拐卖人口!”
孟昭昭不敢抬头看对面母女,衣襟差点没被绞烂。
“我就说你大舅舅不会拐卖人口。”
方母长出一口气,转头想安慰孟昭昭做得没错。
她视线落在昭昭被绞皱的衣襟,还有因为太过用力骨节泛白的小手。
方母不知怎么,突然红了眼眶,哽咽地让昭昭说实话。
“方阿母,您有没有想过,庒淼为什么会频繁换猫狗?”
孟昭昭不忍直接说出真相,怕方阿母受不了。
“拐卖人口”罪名不好听,“虐杀猫狗”甚至升级到“虐杀孩童”更令人嗔目切齿。
“我大舅舅卖猫狗?”
方梦樱摇头否定这种可能,有粉碧白狸居在前,其他商家想走这行,前期投入大,后期难回本。
“他不卖!”方母艰难开口,“昭昭,那些猫狗……是不是死了?”
“不可能!”
方梦樱最先否认,她急切抓住孟昭昭,想让好友站在自己这边。
“是!”
孟昭昭重重点头,方梦樱甩开她,粗声粗气赶人下车。
“五娘,不可胡闹!”
方母呵斥,方梦樱噘嘴扭头。
孟昭昭尴尬地待着也不是,下去……马车又没停。
“师傅,麻烦停车!”
君九烨声音在外面响起,马车渐渐停下,车帘被一只净白修长的手掀开。
“昭昭,下车!”
他视线落在昭昭被抓红的手背,眸色陡然变冷,寒风吹满整个车厢。
“方阿母、五娘,我先回去了。”
“慢走啊!”
孟昭昭向方家母女告辞,扶君九烨的手下车,依赖靠着他结实的上臂。
“疼吗?”
君九烨握住她白嫩小手,上面留下深红指痕,轻轻抚/摸,引起轻微颤抖。
“有一点!”
孟昭昭从不对君九烨说谎,方梦樱抓得太紧,皮肤上留下月牙形指甲印。
庒淼对方梦樱来说,或许是个好舅舅,她无法接受也正常。
“傻了吗?”君九烨轻点她眉心,“疼也不知道甩开,傻兮兮让她掐?”
“良人,五娘心里难受,没控制住力道,我再甩开,她会更痛苦。”
孟昭昭深吸一口气,蹭蹭君九烨,不自信地询问。
“良人,我不该主动向方家母女坦白事情的始末吗?”
孟昭昭没有怀疑自己是否做错,换个人虐猫,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人送进大牢。
她在纠结的是,如果不告诉方家母女,五娘伤心会少一些吗?
“你不说,她们或许这辈子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你说,全了心中道义,至于方五娘愿不愿意接受事实?
那是她的事!
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庒淼是个人渣败类。”
君九烨鲜少一次说这么多话,手指在昭昭手背上轻抚几下,红肿、指甲印子消失不见。
如果放到从前,谁因为这么点儿小伤动用灵力修复,君九烨嗤之以鼻,从心底瞧不起这么娇气的人。
现在换成孟昭昭,君九烨不仅动用灵力治疗淤青,还留下一道防御。
凡有敢伤害她的任何人,会被防御灵气反攻。
昭昭破层油皮,他都心疼。
“谢谢良人开导!”孟昭昭爱娇地蹭蹭,“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