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就喜欢这样直爽的恶人,坦然承认自己就是“共情”了,问一旁团团乱转的秦琦:
“此人直呼仙帝名讳,大不敬,按大胤律法,该如何惩罚?”
秦琦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满头冷汗,被杜小草瞪了一眼,讪讪嗫嚅两个字:割耳。
杜小草飞出两只火翎剑,嗖嗖削掉了小宗正的两只耳朵。
小宗正疼得面目扭曲,强忍着没有呼痛,看向杜小草的目光已经阴森得瘆人。
杜小草怡然不惧,继续跟他算账:“你当面藐视本仙君,也要惩罚。”
“你这妖孽!敢伤我……你死定了!”
杜小草呵呵,接连两脚踹过去,全都踹在此人的膝盖骨上,骨节折断的咔嚓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秦琦吓得魂飞魄散,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白帝城那边正在举办祭祖大典,咸阳秦氏一族的要紧人物倾巢而出,都不在咸阳城中,小宗正就是最有分量的人,因为“强抢民女”被杜小草打残了,如何是好?
如何收场?
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的“小宗正”,已经没了刚露面时的体面,脸上和身上都是血污,剧痛让他崩溃,让他明白了他离死只隔着一句话的距离,骄横桀骜不知不觉收敛,只想着怎么熬过这一关。
杜小草听着他求饶讨饶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只要有机会,这人就会反扑回来。
她没有马上杀人,让人带着小宗正下去疗伤,自己坐在案几旁边继续品茗赏花。
秦琦满脸苦涩地陪坐,再无之前的喜悦悠哉,杜小草还揶揄他:“是不是在想该怎么撇清,把罪过全甩给我,你全身而退?”
“小宗正已经残了,我哪儿还能全身而退?能保住自己的腿不被打瘸就是万幸。”
“放心,有我在,你的腿瘸不了。”
“借仙君吉言,希望我能全须全尾地熬过这一关,那个姓胡的镖师和他的外甥女,怎么处置?”
就这么放出去,怕是要糟毒手,继续留在秦府也不合适。
杜小草略一沉吟,决定带他们回白帝城。
甥舅俩感激涕零,片刻不离左右,尤其是白菜,立刻就以仙君侍婢自居了。
杜小草没忘了自己来咸阳秦氏的初衷,不是管这种风月闲事,而是要问清楚噬灵兽的事。
她把拎回来的庙祝交给秦琦安置,自己趁着秦氏族老们还没回来,在府中闲逛。
千年门阀,圈起来的山林、屋舍、宗祠,跟千年前比,并无太大不同,许多景致她都似曾相识。
秦紫胤曾经带她来过咸阳祖地,随后就开始颠沛流离,最终他执念成魔,她陨落东凫山。
如今她涅槃归来,秦氏还敢暗中捣鬼,刚好给了她机会,前世今生一起清算。
秦琦心中惴惴不安,打从知道杜小草就是昔年凶名赫赫的“若吾仙君”,他就难以保持平常心。
“小草姑娘”看模样十五六岁,其实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岁数叠加起来,比他十代祖宗还大。
她打残了小宗正,虽然过分了些,咸阳秦氏又能奈她何?像千年之前那般,再掀起一轮围杀?
今时不同往日,大宗正有这么个心思,也没这么个本事。
这件事的关键,是互相找个体面台阶走下来,不要僵持着让人看笑话,大宗正能保全面子已经是万幸,做坏事被抓了现行的蠢儿子只能弃了。
小宗正从前风头无双,以为能瞒天过海靠得是他自己的本事,实际上全靠他父亲庇护,才能捂住泱泱劣迹。
世家门阀,无论嫡支旁支,不缺老狐狸,也不缺小狐狸,各有各的立足安身之道,栽了一个小宗正,马上就会有其它人补位。
秦琦想通了这些道理,便不那么着急了,只盼着杜小草能和秦氏族老有商有量,别真的杠上。
“我堂兄毕竟姓秦,这些人都算是他的子孙,仙君看他的面子,别太较真了。”
杜小草不以为然,把在岐山古驿的事略说了一遍。
秦琦气得浑身发冷,他再天真也是世家子弟,自幼浸染其中,秒懂秦氏族老们打什么如意算盘,这也忒绝情了!
千年之前,他们已经联手坑了“紫胤公子”一次,坑出甜头来了,现在还要故技重施。
杜小草冷嗤:“当年的秦紫胤血肉之躯,是秦氏精心教养出来的少家主,尚且弃如敝履,如今只是一缕执念,他们岂会心软?对他们这些老狐狸来说,只要利益足够大,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秦紫胤是这样,秦佑安也一样,我这个傻乎乎的仙君,更是送上门的羔羊。”
秦琦欲言又止。
杜小草明白他想劝和,但有些事情必须揭破。
当年围攻暗算她的世家成百上千,她最不能释怀的就是咸阳秦氏,自己人从背后捅来的刀子,最为致命。
她要清算旧账,什么博陵崔氏、滑县吕氏、天水赵氏、琅琊王氏,全都排在咸阳秦氏之后!
杜小草打定主意,不满秦琦坐卧不安的样子,“你是怕本仙君打不过秦氏这些老东西,还是怕我把秦氏这些老东西全都打死了?”
“我的好仙君,你刚才还说要讲道理,怎么现在就变成打死人了,打残一个小宗正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差得远着呢。”
秦琦哑口无言,给那个叫白菜的小姑娘使眼色,想让她帮着劝说。
白菜恨透了秦氏族人,非但不帮忙,还把小宗正这些年做的坏事一件件抖落出来,“仙君打残他就对了,打死了才好,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秦琦叹息一声,抱头发呆。
白菜还奚落他:“你好歹也是郡王的嫡公子,用得着那么巴结秦举?”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我那是迫不得已!我不去帮着抢人,也会有旁的狗奴才去抢,态度比我更糟糕!”
白菜愣怔片刻,默念两遍“狗奴才”,笑得捧腹。
秦琦这才明白自己口误,气得追打白菜。
杜小草忽然腾空而起,宛如一条蓝色彩练飞上半空,破开云层,直奔岐山古驿方向。
就在刚才,她感应到自己绘制的符箓接连被爆,这些符箓都是画在“秦紫胤”藏身的古驿站院墙上的,哪怕她已经表明态度,亲临咸阳秦氏,秦氏之人依然我行我素,想抢在她发难之前除掉秦紫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