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打眼一看,就猜到是一出“欺男霸女”的戏码,问秦琦是怎么回事?
秦琦讪讪解释:“这姓胡的是个没跟脚的野修,常年在咸阳一带走镖讨生活,去年去了一趟巫疆,带回来一个叫白菜的小姑娘,我看着顺眼,想收到身边做侍婢,给了姓胡的百金,他却贪心不知餍足,吵闹上门……”
杜小草笑了,“既然他贪心,你便讨回那百金,把小姑娘还给他,省得口舌是非。”
秦琦挠头:“白菜到了我这儿,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肯再跟着姓胡的回去吃苦,你看姓胡的一脸凶相,一巴掌就能把白菜打死了。”
一旁被按在地上倒拖着走的胡万囤,气得目眦俱裂:“满嘴胡吣的小畜生!白菜是我的亲外甥女,我怎么舍得打死她?你强抢民女,还污蔑好人……”
“噗”一声,胡万囤脸上挨了一记重拳,打得他牙齿飞出好几颗,接下来的话也骂不出来了。
按住他的人还要再打,被杜小草泼出的茶水所阻,满脸惊惶的看向秦琦。
杜小草也看着秦琦:“把这位胡镖师放了,再把那位叫白菜的小姑娘也叫出来吧,我帮你评评理。”
秦琦面色尴尬。
杜小草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她这趟上门,本就是要找咸阳秦氏的麻烦,却没想到会是这种“麻烦”。
在她印象中,秦氏重功利名利,家风还算清谨,子孙耽于享受却上进,极少有欺男霸女、夺人薄产、祸害小民的劣迹,他们的恶用在大事上。
眼前所见,改变了杜小草的看法。
如今的咸阳秦氏,早非千年前蓄势蛰伏的时候了,子孙繁多,良莠不齐,有天之骄子,也有轻浮浪子,好恶全凭本心,没了忌惮。
本来还算不错的口碑,早就坍塌了。
秦琦惹出来的乱子,说穿了也就四个字:见色起意。
胡万囤的妹妹远嫁巫疆,因病过世,撇下一个叫白菜的女儿,年纪跟杜小草差不多,容貌极为妍丽,性情也活泼娇俏,秦琦偶然见到,把人带回府中。
胡万囤连夜追来,吵闹不休,被秦琦让人关了起来。
凭胡万囤二流镖师的本事,很难从监牢中逃出来,即便逃了出来,也很难一路畅通地闯到杜小草面前告状。
杜小草猜测,府中有人看不惯秦琦的行为,帮了胡万囤一把。
很快,白菜被带了出来,看到重伤倒地的舅舅,惊呼一声扑上前,眼泪断线珠子一般滚下来。
杜小草斜睨秦琦,秦琦如坐针毡,低声狡辩:
“白菜的资质很好,我想让她修习上等功法,跟在我身边才有机会,胡万囤一个山泽野修,什么都不懂……”
“那是他们甥舅俩的事,你强行插手,反成了恶人。”
杜小草走上前去看胡万囤的伤势,递给他一瓶疗伤的丹药。
胡万囤感激涕零:“多谢仙君!仙君援手之恩,此生不忘!”他边说边推了推身边的外甥女:“快给仙君道谢。”
身为山泽野修,胡万囤吃过太多的苦头,明白什么是“见好就收”,决口不提自己和外甥女这些天如何担惊受怕,只求平安离开秦府。
杜小草却明白没那么简单,她人在咸阳的时候,这甥舅俩很安全,她走了之后,一切照旧。
正琢磨着该如何善后,秦琦悄悄走过来,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嗓音劝她别干涉这件事:
“看中白菜的不是我,是……仙君你跟这件事无关,别理会就好。”
杜小草精神一振,满脸堆笑地忽悠秦琦说出幕后正主的名字。
“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就不理这件闲事。”
“是……小宗正,他人很好,很仗义,就是沉溺女色,看上了白菜,又怕父亲责骂,让我出面掳人。”
宗正,是门阀世家中权势仅次于宗主的贵人,执掌刑罚、血脉勘测、分宗除族、祭祀先祖的大事。
咸阳秦氏因为是皇族,宗正的权势更加不凡,他的嫡长子贤名在外,有望子承父业,被人尊称“小宗正”。
原来竟是个轻浮好色的浪-荡子?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琦:“你父亲好歹是个郡王,你就甘心替别人背这种黑锅?”
秦琦苦笑:“我父亲是郡王没错,他的爵位又不会传给我,我上头还有个异母兄长,把我压得死死的,王爵和府邸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我只能分点家产,还要赡养母亲,给三个妹妹出嫁妆,开春以后,我父王就病体不支,回咸阳养病,我兄长在京中筹谋大事,我跟回来侍疾,只要父王一闭眼,我就无家可归……”
所以他才为虎作伥,为小宗正谋夺民女。
人人心中一本难念的经,他满眼哀求地看着杜小草:“仙君,此事还需还需从长计议,勿要冲动,一个不好就会惹祸上身,还会牵连到我堂兄……”
杜小草笑容如旧,“放心,我只想跟这位小宗正讲讲道理。”
讲通了千好万好,讲不通嘛,那就……换个办法再讲一遍。
秦琦派人去请小宗正,一个三十余岁白白壮壮的男子,因为壮实,并不让人觉得他肥腻,穿一身宝蓝色暗紫云纹锦衣,沉稳矜贵,衬得一身常服满脸谀态的秦琦像他的跟班。
“见过若吾仙君,不知仙君传唤在下,所为何事?”
杜小草指了指白菜,小姑娘打从见到小宗正露面,就吓得蜷缩成一团。
小宗正左手拢袖,冲她做了一个极为下流的恫吓动作,脸上却轻笑着,摇头说“不认识。”
杜小草笑得比他还寡淡,身形却蓦然闪到他眼前,砰砰砰连出三拳,拳拳到肉,砸得小宗正眼冒金花,保养得宜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法看了。
小宗正被她打懵了,万万没想到她是这种暴躁仙君,一照面连狠话都没撂,直接就上手暴打,门牙都给他打掉了。
杜小草还不罢休,冲着他的膝盖狠踹两脚,踹得他乖乖跪倒在地上,无视他眼中急剧堆积的凶戾歹意,依旧笑眯眯地问他:
“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认不认识她?”
小宗正悻悻扭过脸:“区区一个侍婢罢了!仙君未免太小题大做!难道是因为你也当过秦佑安的侍婢,跟她共情了?”
秦琦站在一旁,急得冲他连连使眼色,示意他做小伏低,不要硬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