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我可以听到除我之外脚步声。我走一步,他也走一步。我放缓脚步,他也跟着放缓脚步。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我发现他的存在,但又让我找不到他。
我不知道他在我身上想要图什么。没有财,要说色,虽说不算差,但比我好看的也多得是。
我突然停了下来。他也停了下来。
四周安静无恙。
我屏住了呼吸,脸上假装镇定模样,慢慢转过身来。
我看见看他。
黑色连帽卫衣,黑色裤子,黑色鞋子。帽子戴在了头上,一个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半张脸。看不清,看不清容貌。身形高大挺拔,目测有一米八多。
像谁?我不记得了。
我心跳得厉害,但面色却显得淡定。
“你怎么会哭?”
他突然开口,吓我一跳。
“梦到了什么?”
他又说,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皱起眉,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神经病。”
我抱紧怀里的书,也迎上他的目光,“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尾随跟踪我,还监视我的举动。”
明明临近三伏天,我的牙齿却打着颤。
他微微眯起眼睛,我知道那是危险的信号。
“回答我。”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慢,仿佛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说。声音好似从地下传来般的低沉。
我暗自咽了口水,不禁后退一步。我得回答他,是的,我很害怕他。
“我……我想我妈妈了……”
人之常情,他应该信得过。
他笑了,轻笑了一声,“你撒谎。”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根本没有父母。”
我猛地后退一步。他……什么都知道。
他一步步逼近,我开始为我的谎言而后悔莫及。
“想你的……男朋友吗?是那个你们班那个篮球队的?”他问我,但语气又仿佛很是笃定。
男朋友?篮球队?我脑子飞速地旋转着,搜索着记忆的碎片。
张……张什么来着的。张以修?
是他没错了。篮球队的前锋来着。长相帅气,这几天确实与他有所交流。按他所说,是因为想借鉴我的学习经验,但谁都知道,大学还需要什么学习经验,这明摆着是在搭讪。
我对他不温不火,怎么就成了我男朋友了?
我皱起眉,微微歪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里好像藏着一团火。
“有病。我没有男朋友。”
我真想啐他一口,但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敢。
“没有?”
我移开视线,四处看了起来。周围没有什么人,又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我想跑,肯定是跑不了。我知道他等不起我的回答,这才淡淡地说:“两年前……就没有了。”
这真是个伤心的话题,但我不得不承认,从两年前开始,我就没有男朋友了。
我抬眼看他,他眼里的火仿佛一瞬间被熄灭,此刻竟泛着点点涟漪。
“一一……一一……”
他看着我,想说些什么。我听的出来,他有点激动,气息不稳。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喊我的名字,亲昵又熟悉。
他想要靠近我,我心下一凉,猛地喊住,“求你,离我远一点。”
我不能再退了,身后是一条河。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要缠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不敢报警,因为我不知道我报警之后,是警察先到还是我的命先没。我不明白你的意图,也不敢揣测你的意图,你让我感到害怕,让我深陷恐惧。你了解我的一切,你总能在任何地方找到我。我不知道过去是不是和你结过仇,是不是让你心生怨念,但是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可以吗……”
我泣不成声,我害怕极了。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看着他,脚步愈加往后。我的泪眼朦胧,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一一!”
我的脚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倒了下去。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听到他惊恐的声音,他在喊我。
我不识水性,况且,这条河深得很。
我得死了,不劳烦他动手。
耳边满是水声,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一个强劲有力的臂弯捞住了我,但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那是谁了。
“我爱你——!”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也是,陆野。
///
——“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呢,直到永远。”
“病人进入休克状态。”
——“永远是多远呢?”
“病人心率减慢,快,氧气输入!”
——“永远啊……就是世界的尽头那么远!”
……
“病人现在心率正常,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这里……是哪里?
“算是抢救过来了,幸好那位先生会急救措施,不然这姑娘恐怕就不好说了。”
我……我还没死……
“醒了?”
医生护士朝我围过来,我的嘴上还罩着氧气呼吸机。
“有没有哪里感到不适?”
躺在病床上,我乏力地摇摇头。
“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费力地说着,声音在呼吸机下显得低沉。
医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不认识那位先生?他不是你的家属?”
我摇摇头,我什么也不记得。
“他给你支付了所有医药费和住院费,难道你不认识他?”
我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我头疼地回想,零碎的记忆让我只想起我掉下去前,那变态的模样。
惊恐又悲痛。
是他吗?不,我很快地否定,怎么会是他?那个变态。
医生皱皱眉,想说什么,又没说,他看了看我的状况,说:“好好休息吧,你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说完,他带着护士走了出去。
我直直地躺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这里一间高级套间病房,这里样样俱全,奢侈到和酒店相比也异曲同工。我想了想,会有谁对我这样好,半晌,我放弃了。在这异地,还有谁会这么关心我呢?
这住院费我肯定是支付不起,况且是这么一间豪华VIP病房。我不知道帮我的人是发于真心还是其他,但我想我一定承担不了。而且,我还得赶着毕业论文。
脑神经飞快地流动接触着,我想我得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