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谢长风带着皇帝新调拨给他们东北营的一万兵士,出发去东北边境了,出发前,他舅舅把他叫到宫中,跟他说,已经收到探子报告说北夏准备要对我们出兵,他让谢长风看准机会,先下手为强。
“风儿,我相信你跟你保守懦弱的父亲不同,你能完成你爷爷的遗愿!”年届不惑,但依然俊朗的皇帝语重心长地对谢长风说。
谢长风沉默地点点头,他一直牢牢记住他爷爷的遗愿,收复三十年前因兵败而割让给北夏的漠北四县,这四个州县虽然不大,但那是大齐的耻辱。
他很明白他父亲的想法,不出兵去收复失地,不是他的错,但如果主动招惹了北夏而失败,谢家就会因此获罪。
谢家本就人丁单薄,父亲的保守,谢长风也可以理解,所以之前几年,他很配合家里让他尽早娶妻纳妾,开枝散叶,几年的努力没有成果,其实他早就接受现实,打算让他有子嗣的弟弟来承继国公府,他带兵去边疆完成爷爷的遗愿,保家卫国。
过去他总夹在母亲和祖母之间左右为难,现在他决定不再管家里的两代女人,他遇到了云娘,骤然发现人可以有不同的活法,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婚姻家庭责任什么的都可以不要,他猛然觉得自己的二十三年日子过得很可笑,违背自己的意愿,维护的一些东西,其实父亲根本不在乎。
出发前的一晚,他还是宿在正妻乔氏的房中了,奶奶多日的宽容终于让他心软,她是家里唯一给他温暖的人,想着自己这一去说不定要两三年才能回来,他还是放弃了不再碰她们任何一个的决定,而且,他心底里也想要试试,他现在还能不能记得住晚上房里的事。
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能记住了,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他记得的是他进了乔氏房中,什么都没做,只是和衣睡了一觉,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很困,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还做了梦,梦见大着肚子的云娘……
第二天醒来,他看着一脸哀怨的乔氏,“夫君准备出征累了,是妾身考虑不周……”他还让谢易去打听了,昨晚,真的是没有传水,守在外面等着伺候的通房嬷嬷,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唤进去伺候他们事后擦洗更衣。
“小公爷,我明白了,那个女子治好了你晚上失忆的病,但又让你得了不想碰其他女人的病,她莫不是对你施了蛊?”谢易表情夸张,故弄玄虚地说。
“我觉得不是的,她没有必要对我下蛊啊!就是我心底里不想碰其他女人,所以一进去就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做!还有,可能做了什么就不记得,不做什么,就能记住!”
“好吧,你是陷进去了,只是相信她了!”“我还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侧室江氏和秋姨娘一开始对世子只是到乔氏房中过夜很是愤恨,但听说没有传水,只是这样睡了一晚,觉得又是惊讶又是幸灾乐祸。
乔氏眼睛红红的,以前谢长风会心软,他对乔氏还是有点感情的,总觉得对不起她,但现在,他没有一点感觉。
最后,他在奶奶依依不舍,再三叮嘱的眼泪中,离开了国公府,奔赴东北大营。家中其他送别的人,他不知道他们什么表情,因为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决心从此为国家,为自己活着。
谢易没有跟他同行,他被留下来找云娘了。一个月后,他也来到了东北营。“小公爷,我去天香楼,戴着黑面纱,装成你的样子,等了她三天,没有来!她该不是怀上了,所以不来找你吧!没理由啊,你有这么厉害吗?”
“所以,不是我的问题,是她们的问题啊!”“都没有问题,是你不喜欢她们,随便弄一下就算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跟她们是怎么弄的,反正吧,第二天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跟她,第二天腰是会酸的,但神清气爽……”他微笑着回忆。
“我越来越好奇那个云娘了,我已经留了人继续找她,实在找不到,动用你舅舅给你的影卫也是可以的吧?”
“这个,嗯,关系到我的子嗣大事,我舅舅应该也是不会怪我的吧!”“就是,说不定是个想害你的细作呢?还是要查清楚啊!不要等了,直接让影卫查吧!”
“好,你来做这件事!”“兄弟的终身幸福,哥哥我一定会尽力的!”
第二年的春天,谢长风在边境打了胜仗,收复了漠北两县,北夏提出和谈,不要再打了。谢长风也觉得军队连续打了几个月,要休整一下,他提出,只要北夏归还另外两县,两国可以和谈。
他派人快马传书给皇帝,他们就原地待命。另一方面,谢易派出去查云娘的影卫终于有回报了,他们说云娘和另一个女子在离京城几天路程的兖州的一个庄子里,云娘肚子很大了,可能快要生了。
“啊,你真的是两晚就让她怀上了,你行啊你!不过我也是成亲三个月就让我媳妇怀上的……”谢易笑着拍着谢长风的肩说,“恭喜啊,小公爷,打了胜仗,又要当爹了,双喜临门啊,这个孩子脚头好,给爹带来了好运!”
谢长风这几个月虽然战事紧张,但他一闲下来就会想到云娘,想着她没有再来找他,想着他们几乎翻转了京城都找不到她,大概真的是怀孕了。
她即使不知道谢长风的身份,应该也是知道他是京城的世家子弟的,她离开京城,肯定就是为了躲着他了,谢长风总这样想。
“小公爷你说她自己说刚来京城,你听得出她的口音吗?她说不定回老家了!”影卫们在京城和京城附近都找不到,谢易就这样问他。
“我觉得她也是京城或者是京城附近的口音!还有,她应该不会回老家的,她说是她爹重伤了她要她死,那她怎么还会回老家呢?”
“没事,她怀着孩子,也走不远,我让影卫扩大搜索圈,总是能找到的,她一个女子怀着孩子,身边没有男人,这么特别,应该不难找的!”谢易也深信她真的怀上谢长风的孩子了。
“你没有跟影卫们说她怀的孩子是我的吧?”“没有,说那个干嘛,他们也不会问!”“那就好,我还不想让我舅舅知道!”“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他跟你是一气的,跟谢家不是一气的!”“你不要乱说,几个脑袋够掉?”
“兖州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我们反正还要等圣上派大臣过来和谈,就去一趟吧,算着日子,她差不多要生了!”谢易提议说。
“好,我们马上出发,快马的话,三四天就能到!”谢长风马上起身拉起谢易就走。“等一等,我们先安排好军务,小公爷,你有这么着急吗?应该还有十天半个月才生的!”
“我是怕和谈没有这么顺利啊,北夏人很狡猾的,他们说不定就是借着说和谈,喘过气来,继续跟我们打!”
“他们喘气,我们也在喘气啊!不怕的!”“不是的,你不要轻敌,我是很不放心的,所以要早点去看看她,就马上回来,怎么都不能误了大事!”
两天后,安排好军务,确保他们离开几天不会出什么乱子,他们出发了,军中还有很多大将,他们跟随谢家祖孙三代多年,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都可以放心。
他们只带了几个心腹随从,快马加鞭,只用了三天,就来到了兖州,“小公爷,她们选了京城跟东北营中间的兖州,怕也是想离你近一点吧!”谢易说。
“嗯!”谢长风笑了笑,没有说话,自从知道了云娘在哪里,他非常高兴,这种高兴超过了要当爹的喜悦,他对孩子没什么感觉,他只想见到云娘,他已经无数次在梦中,见到她的那双闪着温柔光芒的大眼睛。
进入兖州地界,马上有影卫来接应,“我们一直有派人暗中保护,小公爷跟我们来!”影卫把谢长风带到了一个农庄外,“小公爷您先远远看一下,看是不是她,我觉得,好像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但是,有个叫‘喜鹊’的丫鬟跟着,从京城来,叫做‘云娘’,好像又是她!”一个影卫说。
他们跳上了农庄外的一棵树,“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出来散步,我们在这里看得最清楚了!”影卫说。谢长风点点头,他很紧张,手心出汗,微微发抖,谢易握住了他的手,对他笑了笑。谢长风也勉强笑了一下,这时候,只有这个兄弟最明白他。
过了一会,果然见到一个肚子很大很大的妇人在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的搀扶下,从远处屋子里走出来,但是太远了,看不清。“小公爷,别着急,她们等一下会出来走到树下坐着的,每天都这样!”影卫说。
果然,她们俩慢慢走了出来,近了,谢长风瞪大了眼睛,像她,又不像,她很瘦,但这个妇人很丰腴,除了肚子巨大,其他地方也不瘦,尤其是胸。他记得当日的云娘很瘦,很黑,胸很小,但这个妇人白白胖胖,胸前波涛汹涌。
“小公爷,她不丑啊,很漂亮啊,脸上也没有黑色胎记……”“不,是她,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就是她!只是白了胖了,脸上那胎记没有了!”谢长风突然激动起来。
“嗯,怀孕是会变漂亮的,人家说如果怀的是女儿,就会变漂亮!还有,胎记什么的,该不是她自己画上去的吧,她不想让人认出来……”谢易小声分析,他也觉得应该就是她了。
“等一下,我们先不要下去,听听她们说什么!”谢长风确定她就是云娘,倒是冷静下来了。
“云娘,我听那边过来的小麻雀说,你的长风哥哥打了胜仗了,现在等着皇帝派人来和谈呢,谈好了,就不用再打仗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谁说我担心他了,我的长风哥哥打仗厉害着呢,不会输的!”云娘语气中带着自豪和骄傲,谢长风听得心花怒放。
“哎呀呀,现在就这样说,之前是谁逼着我把你师父给你救命的药丸带过去偷偷给他吃,救他的命的?我都说他不会死的,最多就是疼一个半个月……”
“我就是舍不得他疼啊!反正我是不用救命的,死了就回去了,他就不同了,要再受苦渡劫!”
“哎呀,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我听人家说生孩子可是很疼很疼,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你不留着药丸救自己?”
“不用的,不怕的,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可不要忘了……”“我记得的,救孩子,不救你,知道了,啰嗦!”
“没事的,我又不是没有……”“谁!”喜鹊突然大喝一声,随手打出手中的核桃,正中谢长风的后背,他身上一痛,没有抓得住树枝,掉了下来,正正掉在云娘的脚边,摔了个四脚朝天脸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