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非常狼狈。“你,你怎么从天上掉,掉下来了?”云娘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是,不是从天上,是从树上……”“你在树上干嘛?”“我想看清楚是不是你,要不是,认错了人家的夫人,很不好的嘛!”谢长风没有想到他想象了无数次的相见,竟是他从天而降,摔了个恶狗抢屎。
“额,小公爷,云,云娘子,你们进去说话吧,我们就守在外面,不进去了!”谢易推了推谢长风的胳膊。
“嗯,好,好,这里风大,你进去坐,进去……”谢长风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伸手扶着云娘的胳膊。
云娘只好嘟着嘴,让他和喜鹊一起扶了进去。“你,你真的怀了孩子,为什么要离开京城,是为了不让我找到你吗?”坐下了,喜鹊倒了茶也出去了,还贴心地关好了门。谢长风赶紧问。
“我都说了,孩子是我的,不用你养,那晚过后,我们就不再相见了,你这派人到处找我的,不就是逼着我要离开京城吗?”云娘有点生气地说,但眼光是温柔而欣喜的。
“是你的,但也是我的啊,不用我养,总可以让我见一见吧!”谢长风可怜兮兮地说。
“那你找我干嘛,你也应该知道孩子没那么快生得出来啊!”“我,我不是不放心你嘛!”“你不放心我什么?我都说了,我有照顾自己养活孩子的能力!”
“你有什么能力,你的能力就是不管自己,只救孩子?你的能力就是把你师父给你救命的药丸给了受伤的我?怪不得我那次受伤,一觉醒来就好得差不多了,原来是你叫人救的我!不过她的功夫真是够好的,在我营帐中来去自如,我和我的手下竟然全然不知!”
“所以啊,我身边有这样的人,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你,你怎么能说不要救你只救孩子呢?你怎么能为了不让我疼,就把你自己救命的药给了我呢?”谢长风眼泪都要出来了,拉着云娘的手,又感动又着急又心疼。
“我没事的,真的,哪有那么容易死,女人生个孩子,很平常的事,傻瓜,哭什么,你是大将军啊,刀口舔血的人,见惯生死的人!”云娘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
“你找了大夫没有?你找了会接生的嬷嬷没有?钱够花吗?照顾你的人只有那个丫鬟吗?”他一连串问了好多个问题。
“找了,找了,大夫说我怀的是双胎呢,所以肚子那么大!孩子肯定是像你的,手长脚长的,天天踢我,踢得我夜里都睡不好,不过他们很能吃,我整天都很饿……”云娘好像巴不得把所有他不知道的,没有看到的都跟他说。
“是吗?那你很辛苦的,对吧?后悔了吗?要生我的孩子?”谢长风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肚子,“哎呀,他动了,跟爹爹打招呼呢!”他惊喜地叫起来。
“后悔什么,我自己的决定,我也知道会这样辛苦的,当娘,哪有容易的?还有,什么‘生你的孩子’?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就是提供个种子而已,他长在我的肚子里,我吃东西把他们养大的,你不要想着抢回去给你生不出孩子的正妻啊!”
云娘来了这里,买下了这个小庄子,请了一些粗使的下人。她跟人家说,她的男人打仗去了。这里附近的人都认为她这么有钱,却只有一个人怀着孩子从外地来这里,肯定是外室。
庄子里的女人们说,正妻生不出孩子,妾或外室的孩子要抱过去养,不能让亲娘养甚至不能见的。
“你说什么啊,等你生了孩子,我带你回家,没有人抢你的孩子,我让你做平妻,没有人敢欺负你!你要不喜欢的,我带你到军营也可以,军营里的将军们也带着侍妾通房伺候的……”
“我不当侍妾通房,不当平妻,我就是生个孩子来爱我,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名分!我有钱有孩子,要男人干嘛?”云娘不高兴了,刚才的温柔不见了。
“可孩子是我的骨肉啊,你都说了,他们像我!你怎么能一个人霸占孩子的呢?”听到云娘说孩子跟他没有关系,她不要男人,谢长风有点着急了。
“什么叫‘霸占’?我早跟你说清楚的,你也答应了,我们才做的……”“你怎么能这样睁眼说瞎话呢,明明是你们点了我的穴,强上了我,你是后来才说那些的,我也没有说答应啊!”谢长风理直气壮地说。
“你,你……”云娘一时想不到话反驳他,他说得确实也不无道理。见她这般,谢长风得意了,他突然觉得云娘瞪大眼睛,生气脸红的样子很可爱,是他没有见过的,他就想继续逗她了。
“我们做了有……”他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次,对吧?我就算第二次和第四次是我主动的,嗯,不对,第四次也不完全是我自愿的,是你求我的,那就是有两次半都是你胁迫我的,你怎么知道孩子到底是那一次怀上的呢?”
“你都霸占我了,还霸占我的孩子,这是什么道理?”“那既然不是你自愿的,那孩子就不能算是你的啊!”云娘马上找到他的漏洞。
“那就更不对了,孩子是你抢来的,我现在来要回去,于理于法都合情合理啊!你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谢长风肆意地笑着,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朗地笑过,但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很贱。
果然,云娘被他贱兮兮的无赖样子气着了,“你去告啊,让全京城都知道谢国公府的小公爷被天香楼的丑丫鬟强上借了种,又没有人认得我,但所有人都知道你!”
“哈哈哈,你有证据吗?人家才不信呢,人家都知道,我一妻二妾,成亲三年都无子嗣,人家肯定会说,一个青楼丑丫头不知道哪里怀了野种,想来讹急于要子嗣的小公爷!”
“那你又有证据吗?”云娘已经被气晕头了,大口地喘着气,丰满的胸脯一高一低地起伏着,谢长风看得更高兴了,仿佛打仗的艰难和对时局的焦虑此刻全部烟消云散了。
“我当然有证据!那个被迷晕没有伺候我的天香楼姑娘就是证据!”谢长风越说越兴奋,已经完全忘乎所以了。
“你……”云娘气得说不出话了,无论是下凡历劫还是在天庭,她的长风哥哥是哄着她供着她的,从来都不敢这样跟她说话,或者应该说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偏偏谢长风不知死活,还要乘胜追击,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还有你那给了我第一次证据,我还珍藏着呢,有空就拿出来看看,特别高兴!”
云娘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能动弹,耳边只听到谢长风在继续说:“你生了孩子,如果是儿子,小公爷我就带你们母子回去,赏你个妾室做做,本来你的身份,就只能做个通房,不过生了我谢家长子有功,就做个贱妾吧,孩子记在夫人名下,做个嫡子,你也算是母凭子贵了!”
谢长风摇头晃脑地说,仿佛要解他被强上和后来到处找她牵挂她之恨,却全然没有留意云娘撑着腰,皱着眉,大口地喘着气。
他没有听见她的反驳,头离开她的脸侧耳边,想看看她生气但又无法反驳的可爱样子,看到的却是她苍白痛苦的脸。“啊,啊,你,你怎么了?”他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你,你说啊,继续说,让孩子出来听听,这个无耻的人要做他们的爹,看他们认不认……啊,疼啊,喜鹊,快来!”
谢长风又害怕又后悔,扶住了她,“你,你怎么了?要生了吗?来人啊,快来人!来,我扶你到床上去……”
“你给我滚,滚远点,不要碰我……啊,啊,疼,疼,坏人的种也是坏的,要疼死老娘我吗?”
这时,喜鹊带着一个嬷嬷进来了,她和嬷嬷扶着云娘躺到床上去。“没,没事,没这么快生,还得疼个半天一天的……”云娘痛过一阵,缓过气来。
青鸟是生过两次的,而且都是难产,她很有经验了,但这次对于这个身体来说,又是初产,又是双胎,这个身子的主人年龄还小,身子骨也瘦弱,她又做好了难产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是被孩子他爹气得提早发动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谢易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是,就是我说了一些玩笑话,给气着她了……”谢长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云娘听着哭笑不得,暗恨自己明知道他那是气话,但还是被气着了。
“哎呀,我的小公爷啊,她都快生了,你还刺激她,你是脑子有病啊!”谢易跺脚骂到,他是从来不管自己下属的身份,骂啊损啊,张口就来,但这也是谢长风喜欢他的原因,他不虚伪。
“你这么几个月来天天牵挂着她,到处去找她,一知道她在这里仗也不打了兵也不管了,不眠不休骑了三天三夜的马,来这里看她,就是为了说这些违心的玩笑话气她的吗?”谢易果然是好兄弟,骂完兄弟马上为兄弟解释,往兄弟脸上贴金。
“你说你多犯贱呢?自从见了云娘子,这天天对她心心念念的,夫人侧夫人姨娘也不碰了,祖母娘亲责骂也不管了,执意就要云娘子一个的……
这见了面,把心里思念的话好好说出来不行,偏要说那些反话屁话,你真是大混蛋啊!云娘子你不要原谅他,好好生下孩子,不要认他做爹,看都不要给他看!”
谢易越骂越过瘾,谢长风越听越不对,偷偷朝他瞪眼,做了个“你够了啊”的口型。谢易奸笑着,吐了吐舌,然后朝接生婆和喜鹊打着眼色。
接生婆是个世故的,也知道没那么快需要她,赶紧拉着喜鹊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也不是什么受了刺激,本来也差不多到日子了,胎位虽然不大正,但双胎就是这样的了,也不怕,等下我来帮你推正胎位,现在就先休息一下,等下见红了,再叫我!”
她听侍卫叫这个看起来很富贵的军爷“小公爷”,想着云娘果然是个外室,现在家主来了,回头一定有很多赏钱,她本就得了云娘不少钱,一直在照顾着,现在就更高兴了。
只是她一直奇怪,这个小娘子明明是第一胎,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她偷偷问过喜鹊,喜鹊说娘子见过很多次,她也就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