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杀我们的人,就应该是……”云娘看着谢长风,没有继续说下去。“是我爹,国公爷,他在军中还有很多眼线,我来找过你,他要知道不难,我舅舅给我的影卫应该是能认出我爹的人的……好了,一切都通了,后来他病得厉害了,就没有再找人杀你们了,所以,你们就能平安来京城找我!”
“怪不得病得那么重,原来是因为要杀天孙,糟了天谴。”云娘心想,“活该!不过吃了那么多年哑巴亏,戴了那么久绿帽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云娘不说话,但表情中同情多于愤恨,谢长风觉得他能猜到云娘在想什么,当然,他只猜对了一半。
“算了,看在他也快死了,不要跟他计较了,如果你实在吞不下那口气,就去告诉他,我们的孩子已经上族谱了,他们谢家的血脉断了……”谢长风说。
“我觉得没什么,就是想着那个为了救我们而死的侍卫,死得太冤,不过,他下辈子能去好地方的,阎王会论功行赏!”
“你是跟阎王很熟的吗?一天到晚阎王啊,鬼差啊挂在嘴边,是话本子看多了吗?”“我从来不看那个,都是骗小女子的!”“你不小吗?你才十九吧?那时候还骗我,说大了一岁!”
“那时,如果我说我只有十五,你会穿好衣服走人吗?”“不会,是你先强上的我,是你这嫩草看上我这老牛的,那我肯定也不客气继续啃啊!”
突然,她们看到谢嬷嬷尴尬地看着他们俩,“哦,好,不说这个,那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干脆就跟我奶奶挑明了吧,省得她害两个孩子!”
“不过,我们是拿不出证据的,喜鹊说的那些,不能说出去!”云娘看了一眼谢嬷嬷。“奴婢不说的!放心!”谢嬷嬷赶紧说,她心想:“我才不蹚这趟浑水!”
“那两个女人,服了三年的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育……”谢长风看了一眼云娘,赶紧补充说:“我是觉得她们可怜,没有其他意思,我对她们没有男女之情的!什么感情都没有!”
看着谢长风这熟悉的求生欲满满的表情,云娘笑了笑,“这家伙无论天上还是人间,永远都是这幅德行,我有那么可怕吗?”她心想,“希望我的旭儿和曦儿以后不要像他们的爹,那么怕媳妇。唉,女人真是矛盾,既希望夫君这样,又不想儿子这样……”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长风看着云娘总是这样一个奇怪的样子,也开始习惯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有能力保护孩子们!”云娘自信地说。
“我知道,你们不需要我,但是,我还是想要尽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的责任!”谢长风叹了一口气说。他心中有点不悦,但马上安慰自己,人家本来就是说只是要借个种,不需要他负责的,自己也是答应了的。
“我永远都是被利用,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个,习惯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自嘲地笑了笑。
云娘意识到伤了他的心了,“不要这样说,曦儿他爹,孩子们还是离不了你的,我当初想得不对,我以为孩子是可以没有父亲的!”她心里又想:“我确实是想错了,以为生了孩子就能回天上去,等他自己历劫回来……”
“这样吧,我们还是要直接跟奶奶挑明,还要让乔氏和江氏知道真相,我母亲也要知道,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是最该负责的一个人!至于我以后还能不能在谢家,也由他们来决定,我也不强求让曦儿继承国公府,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要,我只希望继续为国家带兵,出力!”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说吧,趁孩子们还在玩!”云娘站起来说。“现在?那,好吧!”谢长风觉得云娘的性子很爽很急,倒是像个男子。
“那,奴婢就不去了!”谢嬷嬷绝对不想让人知道她知道了一切。“好,你在这里等谢易和孩子们回来,替我告诉谢易这件事!”
于是他们两个人来到了老夫人房中,还叫人去通知了乔氏江氏和长公主。
老夫人见到谢长风夫妇,很惊讶,“这女人又想做什么?她还想要什么?”老夫人心想。
“好吧,人都齐了,风儿,你要说什么?”老夫人开口说,她实在是猜不到他们要说什么。
“祖母,我还能这样叫你吧,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永远这样叫你……”谢长风一开口就是这一句,他现在已经不怪他奶奶了,他甚至有点感激她,明知道他不是谢家的骨肉,都对他这么好,虽然是有目的的,但确实带给他温暖,让他好好长大了。
但老夫人却吓了一大跳,“风儿,你说什么?”
“我就不兜圈子了,直接说吧,我知道了奶奶您一直偷偷给乔氏江氏和秋彤下避子药的事了,不要叫我拿真凭实据,我肯定是有的,但这里是家里,不是衙门,没必要弄那些,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我也是可以找出来的!”
谢长风先说了这个最确定的事情,毕竟其他都是从这个事实推论而来。
“啊,这……”那三个女人非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风儿,你说什么,这种事情,可不能信口开河!”长公主一改她平日温和淡定的语气,厉声说到。
“奶奶,她们每次跟我同房后第二天,都要来这里抄经吃斋,斋饭是您的小厨房做的,药是您亲手放的,我现在还能拿出没有所谓的‘证据’,但要找,是肯定可以的,您一个后宅夫人,能自己亲手下药,但总不能亲自去买药吧!”
“还有那个府医,他肯定也是知道的,哦,他现在离府了,是吧?不过要找,总是可以的,奶奶您没有杀人灭口吧?但要把这件事闹大,就没意思了!”谢长风一脸阴郁地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老夫人身上。“你,你胡说,我,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老夫人脸色苍白,神情惊慌,实在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就这样被发现了。
“你们俩就一点都不怀疑的吗?”他转头对着乔氏和江氏说,“我在外面跟云娘同房,两晚就有了曦儿兄妹,是因为云娘没有服过药!那种药是极寒凉的,你们就没有什么不适吗?江氏,你是找宫里的太医看过的,太医说你体质寒,对吗?”
“女子怀不上孩子,多半就是因为体质寒凉,这有什么奇怪,怎么能说是我下了药呢?风儿,你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要逼乔氏和离吗?”老夫人马上找到辩解的方向了。
“我不是逼她和离,我是要告诉她们真相,她们现在可以再去找大夫诊脉,三年没有吃那个药,现在体质定是不寒了,身体也感觉不同了,对吗?女子的事我也不懂,就想着这是个常理吧?”
乔氏和江氏也慢慢反应过来了,她们努力回忆着过去,这三年,确实没有了下腹痛,月事不调,手脚冰冷的这些体虚寒凉的症状了,她们还想着等谢长风回来,就一定可以怀个孩子了,以前可能就是太紧张,太想要了,反而怀不上,这也是很多人都这样跟她们说的。
谢长风一直盯着长公主,看着她复杂的表情,感觉她一直在思考,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她脸上有很多表情,有惊讶,有愤怒,有害怕,有焦虑,唯独没有怀疑!她肯定信了,因为心虚!她知道老夫人是不想让谢长风有后代的,但看她的表情,谢长风突然觉得,她应该是不知道谢家知道了他的身世的……
他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转着,是的,她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她不会让她的婉儿去接触老夫人的,乔氏和江氏不懂,她应该是可以猜到的,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怀疑过。
“母亲,您怎么看?”谢长风不让她多想,逼她开口。“风儿,我信你的祖母,她不会这样做的,她事事以谢家为先……”她越说越小声,愤恨和心虚开始掩饰不住。
谢长风猜到她在面上是会维护老夫人的,他决定先不管她们婆媳,转而向乔氏说话,希望从她这里撕开突破口。
“兰卿,我是对不起你的,没有能早点发现这个,但我今天这么急着来说这个,最主要是不想再耽误你的青春了,我会把你的嫁妆补回去,你去整理你的嫁妆清单,告诉我还差多少,我给你补足,你不要想着我是为了逼你和离要诬陷我的祖母,我还不至于这么卑鄙,你我夫妻六年,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但我也尽力了,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也能算个正人君子!”
“婉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成我的妹妹,娶你是我从母命,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实非我愿,你没有娘家可以回,也没有嫁妆可以要,但是,我也会尽力帮你,如果我母亲不愿意,我也有能力帮你独立出来,我们有专门安置将士遗属的地方,但我相信我母亲不是绝情之人,她也不知道真相,现在知道了,她不会继续为难你的!她对你情同母女,我是信的!”
“你们不必马上做决定,我只是希望你们相信,我不是因为有了云娘,有了儿女,才抛弃你们的,我是因为有了她,才不想继续耽误你们,那天说要一年后休了你们,是我一时冲动的话,而且那时我还不知道你们受到过这样的伤害……”
“我着急想要解决,是因为怕你们要守孝不能离开,再多耽误你们一年,其实云娘是不在乎名分的,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她只是想要个孩子!如果她知道我是谁,怕就不会找我‘借种’了!”他苦笑着说,“你们都看到了,她比我有钱多了!”
乔氏明显已经十分动摇了,“我只怕娘家不能容我……”她怯怯地看了一眼老夫人。
“乔姐姐,你再不走,等你那份嫁妆都花完了,就更回不了娘家了!你的姻缘,包在我身上,我认识人多!”云娘想着让喜鹊去姻缘庙找月老解决长风太子这牵错的红线,那老头应该不敢不从。
如果只是谢长风保证会补齐她的嫁妆,她是不大信的,因为谢长风穷,世人皆知,但她刚见识过云娘的富了,有钱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她的娘家也有很多生意,只要有钱,他们想必不会为难她。
她咬了咬牙。不看老夫人一眼。“好的,我同意和离,我会整理出我的嫁妆单子,拿到我的嫁妆,我就签和离书,回家!”“好!那乔姐姐就先住到我们御风院吧,省得被打扰!”云娘看了一眼老夫人。
“兰卿!你不要给她骗了,她就是骗你和离,让出正妻之位的!”老夫人大叫着,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镇定和威严。
“祖母,我骗她做什么?我是真金白银地拿钱出来给她,您是真金白银地哄她拿钱出来
!我有钱有儿女有夫君爱,干嘛要在乎这个正妻的名分?乔姐姐,江姐姐,女人要为自己打算,不能总被人摆弄,你们三年没有服用那药,再嫁应该很快就能生孩子了,还是趁早生个孩子吧,只有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和手上的钱才是自己的,男人,靠不住!”
谢长风笑了笑,没有否认。“好,我回去收拾一下,就搬过去御风院,我的嫁妆很快就能整理出来,单子都在我那里,这几年支出的,我都有记账,不是糊涂账!”乔氏果断地说,她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眼神愤怒,她性格是懦弱,但不笨,心里清楚着。
她向老夫人和长公主福了福身,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好了,婉儿妹妹,你跟我母亲商量一下吧!”谢长风温和地对江氏说,他很少跟江氏说话,即使是说,也是不耐烦和冷漠的,这么温柔,还是第一次。
“祖母,我不是来问罪的,我是无所谓的,我不爱她们,现在这样就最好了,我还要谢谢祖母呢!”谢长风觉得今天说到这里够了,他的身世,还不到提的时候,先留着这婆媳二人好好消化,好好沟通,他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架子上挂着的那只鹦鹉,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