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易一家都搬来了翊王府,他母亲负责府里所有下人的管理,云娘很信任她。赵二娘又帮他们请了个管家,很能干,很聪明。原来在御风院跟着他们的下人,都带来了翊王府,谢家不敢说什么,他们也养不起那么多下人,正好少了一大笔,还有些想一起跟着去的,也送走了,正好减少下人,节省开支。
谢老夫人把管家权交给了谢长天的妻子,她本来就不愿意管这个家,因为穷,进的比出的少,很难管,现在正好,“你们以为我很想管吗?个个问我要钱,我上哪里弄钱?我们乔家的钱都不知道贴进去多少,以后你来想办法吧!”谢老夫人把账簿和钥匙交给谢长天的妻子,现在的国公夫人时说。
以前谢长天这一房的帐是独立的,都是谢长天他娘李姨娘在管,现在她们婆媳一起管,倒也不难,现在国公府少了很多人,长公主母女回宫里去了,东西全搬走了,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云娘也卖了个人情给他们,把他们不要的下人的卖身契都买了过来,反正王府也要请人,他们又得了一大笔钱,国公府开源节流,日子也没有那么紧了,而且谢家二房向来节俭低调,现在当了家,更是不敢奢靡,国公府的日子比老夫人管家的时候好了不少。
不过这些,老夫人已经不在意了,因为她已经看透了,想通了,现在天天在府中佛堂念佛抄经,为谢家死去的男人们超度。
谢长天做了二十几年庶子,母子被长公主打压了那么久,性格软弱,能力有限,但皇帝还是感念他们谢家先祖有功,现在又肯乖乖交出兵权,就让他继续做着他兵部的事情,齐翊风也对他很客气,他觉得占了这个弟弟二十几年的世子之位,有点对不起他,这个弟弟以前虽是受宠,但对他这个哥哥还是很崇拜很尊重的,起码表面上是的。
现在他就跟不敢得罪翊王了,他也经常让他的妻子多去翊王府走走,云娘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孩子多几个玩伴,谢长天的妻子是世家之女,性格也还好。
傅少彬的案子结束后,齐翊风跟谢易说话,问他到底帮云娘做了些什么,谢易说云娘让他去了一趟博阳,查了潘氏哥嫂的真正死因,他便去直接开了他们的棺,发现骨头是黑的,是中毒,不是对外宣布的急病。还给了他一个地名,叫他让人去那里找一个多年前被发卖到那里的丫鬟,记了口供画了押,带回来作证。
“就是说,这个案子能这么顺利地破了,关键在于云娘想起了过去的一切……”齐翊风说。“我觉得是的,王妃也不愿意再提了,可能就是突然想起来的吧!”“这么惨的过去,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过她也真是厉害,你看她,没有一点悲伤,真的像是说着别人的事!”
“但那天在公堂之上,控诉她父亲的罪行的时候,但我总觉得,那个人,跟王妃平时,完全不像,连眼神表情语气都是完全不同的!”谢易那时没有像齐翊风那样心疼又气愤,冷眼旁观,看得更清。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她好像很快又恢复平时那个样子了,直到现在!”“王爷,容属下大胆说一句……”谢易没有说下去,看着齐翊风。
“你想说,王妃这样都没有死,很奇怪吗?”齐翊风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您也觉得是吧?咱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这有可能吗?她以前那么瘦小!血流了两天一夜啊!”
“这流血也就算了,我看她生曦儿曦娘时,也流了很多很多血,女人怕都是不怕流血的,每个月都流,习惯了,但气息没有了,人僵硬了,血凝住了,这都能活,就很惊悚了,你看那些士兵,死了好久,血才会凝住……”齐翊风这几天都忍不住想这个问题,但他打死都不敢问云娘,那天云娘说再也不许提这件事时,很认真,脸很黑。
“还有那姓傅的两夫妻,都不停地说什么‘借尸还魂’,该不是真的吧……”谢易有点害怕地说。“啊,那,那现在的云娘不是真的‘傅青云’?”齐翊风也确实有这样想过。
“王妃和喜鹊平时开口闭口都是财神啊,鬼差啊,阎王啊什么的,那个喜鹊还会跟鸟儿说话,还能在你的军营中来去自如,她们,她们该不是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啊?”“什么妖怪这类的吧?我看话本子都有这样写的!”“谢易,你一大男人还看话本子?”“我媳妇爱看啊,我也偶尔陪她翻翻……”
“还有,我听那个潘氏说傅青云的字很丑,但王妃的字很漂亮啊,你看王妃的性格谈吐,像是个生活在庙里十几年,只跟着个认得几个字的奶娘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的女子吗?我倒觉得她更像个王妃!比你还要像!完全不需要适应,直接就做上了!”
“这个,确实是的,还有她的想法,真的与众不同,我之前还觉得是因为她没有受过教育……哎呀,算了算了,不管了,无论她是什么,我都那么喜欢她的了,身份什么的,就跟那姓氏一样,没个什么鬼用的!”齐翊风最后说。
又过了几天,方家众人去把云娘母亲的灵柩起了出来,安葬在方家祖坟,灵位也从傅家祠堂带回了方家祠堂,齐翊风夫妻也去了,方家两代哭得很伤心,只有云娘,没有一点悲伤之色,表情平淡地看着这一切,她不善于装个什么表情,她如果做不出表情来,就没有表情,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齐翊风看着她,想着她怕是对母亲已经没有印象,所以不伤心吧,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以前她不记得的时候,不伤心还说得过去,现在她全记起来了,还是没有表情就有点奇怪了,她那天说起她的母亲,明明是很悲愤很难过的,但只有一阵子。
方家众人只沉迷于自己的伤感中,倒是没有太留意,他们也知道这个云娘性格怪异,只有熟悉云娘且擅长察言观色的齐翊风,心中疑惑。
晚上,齐翊风还是忍不住问了云娘。“如果我告诉你,我又忘了,你会相信吗?”云娘很认真地说。“这个……我是信的,我自己的记忆就很奇怪,我什么都信!”齐翊风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就是这样,我就是只记起了一会儿,现在又忘了,我只记得作为云娘的事情,不记得傅青云的事了,就像之前那样!”云娘说,她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因为那天喜鹊告诉了她齐翊风跟谢易的对话,是最八卦的麻雀告诉她的。
“没事,忘了更好!你不是傅青云更好!你就是我的妻子,曦儿曦娘的娘亲,你就只有这两个身份!永远都是!”齐翊风抱了抱云娘,摸着她脑后的伤疤,“一切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嗯,对,跟你在一起,都是好日子,无论哪一世,无论在哪里……”云娘也伸手抱住了他。
“对,我们生生世世都是夫妻,都要相爱!”“你真的相信前世今生?”“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什么神啊鬼啊都信的,我自己本身就够奇怪了,不是吗?”“那好吧,你真好,你记住我说过的,我是最不愿意骗人的,尤其不愿意骗你!”
“我记得的!我除了不能记住跟那些女子的那些事,其他事情还是能记住的,尤其是你的事!不过,我好像不是很记得你第一次对我用强时的样子了,你帮我恢复一下记忆好吗?”
“你这个坏蛋,无论说什么,最后都是可以去到这事上的……”“啊,啊,我动不了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翊王正式册封后,马上就被皇帝要求上朝了,之前他作为国公府世子,都没有上朝的。“父皇,要不等我巡边回来再上朝?”“不要再等了,巡边不着急的,你要先上朝再去巡边,先确立了地位,让你封王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传到边疆去,你再去,才能立起你的威信,明白吗?”
齐翊风点点头,表情仍是似懂非懂的。皇帝拍拍他的肩,“不着急,风儿,你慢慢学,你之前在国公府学的是带兵打仗之道,现在跟着朕,学的是治国收人心之道,那是不一样的,朕会一点一点地教你,你那么聪明,很快就都懂了,那朕就把江山放心交给你,自己去做太上皇,逍遥自在地边跟曦儿曦娘玩,边看着你干活,哈哈哈哈……”皇帝笑得很开心。
“父皇,您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不行吗?最多朕帮你教好曦儿,你做一阵子皇帝做累了,就传位给曦儿,你来做太上皇,哈哈哈……”皇帝又大笑起来。齐翊风只好跟着他父亲,很勉强地笑了笑,“可我不知道我的曦儿愿不愿意做皇帝啊!”
“放心,他愿意的,朕现在起天天熏陶他,他肯定会愿意的,朕看他脑子比你小时候聪明,身手比你小时候敏捷吧,胆大心细,可能比你更适合做皇帝呢!”
“才不是,我的曦儿就像只鸟儿,爱自由,爱高飞,我不想把他困在这里……”“你怎么知道这里不能让他自由地高飞呢?我们把咱们大齐管好了再交给他,他不就自由快活了吗?”“这个,嗯……”齐翊风不说了,他从小就觉得,他永远说不过这个以前的舅舅,现在的父亲。
于是,齐翊风就开始了每天一早起来上朝的日子,他是从小习惯早起练功的人,早起对他来说没什么,云娘是鸟儿,自然也是习惯早起的,只是夜里不敢折腾得太厉害了,怕第二天起不来。“我以前跟她们睡都不累的,肯定是出工不出力的……”“现在累吗?那别来折腾我!”“现在白天没有时间练功了,晚上多练点补上!”
“呸,你这色鬼!你要不多娶几个?像以前那样,每个几天?”“不,我娶一个够了,三妻四妾多麻烦,和离的时候要赔人家好多钱!我连一个都赔不起!”
“那是,你赔给乔氏的,还是我的钱!哦,对了,你那个宫里领回来的秋姨娘,还在谢家没有改嫁哦,多可怜,要不叫过来给你伺候你?”“不要不要!我看着她害怕!她整天去太后那里告密的!”
过了几天,国公夫人带了孩子们过来玩,云娘便向她问起秋彤的现状。国公夫人张氏说她就住在她原来的院子里,跟府里的其他绣娘做女红。“她挺可怜的,她是早就不是姨娘的了,应该不用像江氏那样,要守一年孝才可以改嫁吧?”云娘问张氏。
“应该是不用的,王妃想帮她找人家吗?”张氏想着云娘不把秋彤打发了心里不自在。“麻烦你帮我回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改嫁,如果愿意,我帮她找个人家,给她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我尽管帮您问问吧,但我想,她是太后的人,不知道敢不敢……”“太后还能管得到她吗?”“我以前听老夫人说,她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太后手上,太后才会这么信任她,把她送过来的……”
“这样啊,你还是帮我问问她吧!”“好吧,我也不大愿意她在家里!”张氏也想打发了她。
过了两天,秋彤上门来了,云娘接待的她,她们关着门聊了很久,秋彤走了。又过了两天,秋彤背着个包袱来了,说是王妃答应让她来王府做丫鬟伺候王爷王妃。国公府当然是没有意见的,齐翊风很有意见,但是云娘不许他有意见,“滚一边去,她是我叫过来的,你为什么有意见?她是来做丫鬟的,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跟她旧情复炽吗?”
“不敢,不敢,你喜欢,就留着吧!”齐翊风不敢说话了,只是拉着谢易,叫他让他娘盯紧了秋彤。“王妃可能说觉得放在眼皮底下最安全,又可能是不忍心她一辈子就这样在国公府过,想帮她改嫁,总之,王妃肯定不会做坏事的!”谢易说,其实他也不明白云娘葫芦里卖什么药。
秋彤很老实,每天就伺候齐翊风梳洗更衣,她以前也做这些,很熟练。她也不怎么说话,尤其不跟齐翊风说话,慢慢的齐翊风也习惯了,云娘是不肯说什么的,只说就留着她,替她找人家,已经在找了,多个伺候惯的下人也好。
“你不怕她跟太后说什么吗?”“就让她说去吧,没有她,太后也会找其他下人做眼线啊,这王府这么多下人,给的钱够多,谁都可以卖了我们,除了谢易!”齐翊风想想也对,其实他和谢易也有研究过秋彤之前给过太后什么有用的情报。他们想来想去,国公府里只有老公爷和长公主知道齐翊风的身世,秋彤应该是不能从长公主那里探听到什么的,因为长公主对秋彤最是防范,几乎从来不跟她说话,更不让她踏入长公主的院子半步,总之,国公府众人都像防贼一样防着秋彤,她到底能知道多少?
“放心吧,王爷,我看王妃精着呢,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谢易对忧心忡忡的齐翊风说。“可她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夫妻是应该这样相处的吗?你跟你媳妇是这样的吗?”“我有很多事情,我媳妇是不知道的,同样的,她也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齐翊风咀嚼着谢易的话,又想起云娘说过,她最不愿意骗人,尤其不愿意骗他,但她却分明有很多东西瞒着他,“也许她不说,是因为不想骗我但又不能说吧!”他这样想。
云娘就是每天陪孩子们玩,带着孩子们到大街,她的店面去看看,听赵二娘向她汇报各种生意,听喜鹊跟她讲各种街头巷尾的八卦事情,家长里短。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等着齐翊风散朝回家,一起吃晚饭,一起散步,他休沐了就一家去大街上走着,到郊外去游玩。
隔两三还要带孩子们进宫去跟他们的皇爷爷玩,给太后皇后请安。宫里的人她都应付得很好,仿佛天生就对皇宫皇室很熟悉。日子这样一天天地过去,齐翊风便也慢慢放下了他的执念,不再纠结云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了。
再加上他政事繁忙,皇帝急于要在朝中为他立威,也要教给他很多执政之道,他很快就没有空再想其他,光是朝中之事就够他头大了。他以前从来没有一天看那么多文字的,但现在,他天天下了朝,还要到御书房陪他父皇批阅奏章。
忙了一天,只有晚上回到家,看到两个可爱的孩子,进了房,再跟千娇百媚的小娇妻缠绵一番,他才觉得他是可以彻底放松,享受生活的,所以,他也不再研究那些家宅之事了。
“曦儿他爹,你就安心去学做太子学做皇帝,家里的事,交给我,你放心,我保证你的娃吃好过好,娃好,就啥都好了,对吧!”“对,我的云娘说得对!是我想多了,现在不想了,只想,今晚我们用什么姿势好呢……”“坏蛋,你果然是说什么都能说到那里去的……”“不但能说,更能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