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齐翊风问云娘。“爹爹!”云娘还没有回答,曦娘飞似的跑出来,抱着爹爹的大腿,哭着喊着,“坏爹爹,坏哥哥,丢下我和娘,在这里被人家骂……”齐翊风把曦娘抱起,云娘也抱起了凌曦,低声问儿子在军营好不好玩,有没有听爹爹的话守规矩。
“不哭不哭,欺负我们曦娘的,爹爹给你打回去!”“对,爹爹回头就收拾他们!”凌曦刚才在铺子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不大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他的观念里,爹爹肯定是对的,爹爹教过他,不能乱发脾气,不能把自己的高兴或者生气摆给不熟悉不认识的人看。
“好了好了,让爹娘说会儿话,你爹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很快你就可以出去玩出去逛了!”云娘对抱着爹爹不放的女儿说。“哼,不好玩,我要回京城去!爹爹,我们回家吧!”曦娘抱着她爹的脖子,扭着身子撒着娇。“爹爹帮你收拾了坏人就回去!”“好吧!”曦娘还是嘟着嘴不放手。“妹妹,我在军营给你带了好东西,我带你去玩!”凌曦从怀里拿出个小弹弓,是军中的大哥哥们做给他的,“哥哥来教你怎么用,以后谁欺负你就用这个打他们!”
“哎呀曦儿,不要教妹妹……”云娘打住了,她突然觉得学学这些也挺好的,她总是让女儿要像个女孩子,要斯文优雅,结果把女儿养得越来越娇气,还不如让她长成个野孩子。“去,去,让哥哥教你几招!”齐翊风笑着对儿女说。
孩子们玩去了,齐翊风夫妻终于可以说上话了。“是鸟儿发现赵二娘有问题的,喜鹊走之前留了鸟儿盯着,鸟儿发现赵二娘有古怪,但是我不会听鸟语……”原来是事情发生后,云娘他们第一时间认为有内鬼,先从自己人查起来,里里外外查了一次,都没有查出点什么,因为云娘很信任赵二娘,所以并没有过多地留意她。
但鸟儿发现赵二娘总鬼鬼祟祟躲着人不知道在做什么,还跟陌生人偷偷见面,鸟儿不懂那么多,只是有只聪明的觉得不大对,就去提醒云娘,他们总是在赵二娘身边转悠,云娘现在虽然不能听懂鸟语,但她毕竟自己就是只鸟儿,她能从鸟儿的举动中看出有问题,比起相信赵二娘,她更相信鸟儿。
没有真凭实据前,她不想惊动太多人,只是叫小青去盯着赵二娘,小青是个精明的,很快就发现了赵二娘跟陌生人见面,小青很谨慎,不敢自己去跟踪陌生人,只是先回来告诉云娘,云娘马上决定,直接去问赵二娘,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你什么都没有查到就直接问了?账也还没有对?”齐翊风觉得方奕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是的,刚才我说查了账是唬她的,我就觉得她不是为了这点货钱,她知道很难从账上弄钱走,比把货物混进来卖要难得多……”云娘说,“我猜她是在京城就把货混进来了,只有那里有可能钻空子,因为我铺子里的货,都是经她的手出的!”
“我的夫人真聪明啊!”齐翊风笑着摸了摸云娘的头,正好方奕坚进来,见他们夫妻亲昵,连忙转身要退出去,“三舅舅别走,我们一起来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做!”云娘叫到。他们三个人研究了大半个时辰,才散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曦娘很兴奋地说:“爹爹,打弹弓可好玩了,我现在能打下树上的果子!哥哥说以后谁说我坏话,就偷偷躲起来用弹弓射他!哼,我练好了回去射那个齐娇娇!”“曦儿,你哪里学来的这些偷鸡摸狗的东西?”云娘皱着眉说。“还有谁?军营里的小子呗,我小时候,他们也这样教我,明着不行就来暗的,被抓住了要不打死不认,要不低头认个错,反正你是小少爷,人家也不敢把你怎么样!”齐翊风笑着说。
“他们说,这叫‘兵不厌诈’!”凌曦理直气壮地说。“别听那些不识字的小子们乱说,这应该叫‘暗度陈仓’!”齐翊风得意地说。听他们父子说得兴起,云娘也不说什么了,她最近都在反思,自己把两个孩子教得太循规蹈矩了。
孩子们睡觉去了,齐翊风抱着云娘就往床上带,“我的好云娘,为夫可想你了……”“你就想我吗?不怪我?不怪我当初不听你说,非要带货物来卖?结果出了钱出了力,反倒被人家摆了一道,还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云娘一脸的沮丧,推开齐翊风亲过来的嘴巴。
“这怎么能怪你呢?有人要暗算我们,你不卖货还是会有其他的方法,还不如边赚钱边抓老鼠!”“你真不怪我?”云娘有点诧异,她本来是做好了思想准备,齐翊风回来会说她的。“怪的啊,怪你怎么才几天就瘦了,不好摸了……”“哎呀,你这个色鬼!”“我色我家娘子,不行吗?”“行,行,哎呀,你轻点,别饿了三年似的……”
第二天,云娘的铺子没有开门,只在门口贴了张纸,“店内盘点,休业三天”。店门口围了一群好事之徒。“不敢开了?心里有鬼?”“不是吧,是太子从军营回来了,彻查这事吧!”“有太子撑腰,胆子还不是更大了?”“应该是关门几天,避避风头,想些对策来骗我们……”“不会吧,太子以前是谢小公爷的时候,人很好很正气的啊,怎么现在当了太子反倒贪财起来了?”“就是啊,太子很有钱的吧,还贪这几个货钱?能贪多少呢?咱们通州那么穷,把货全卖光也赚不了多少吧,别说只是混了点劳军物资进来卖!”“有道理,还是你做生意的懂这些!”
躲在暗处偷听的伙计回来向齐翊风他们报告外面的舆情,齐翊风点点头,“还是有人眼睛是亮的,还有可能就是我回来了,那些兴风作浪的暂时不敢出来胡说八道,民意就正常了……”“那个‘宋先生’是通州的一个教书先生,在通州开书馆多年,在这里有点威望,所以大家会听他的话!”常镖头说,“我的人去查了一下,这个宋先生最近没有给人感觉有钱了很多,家人也如平常那样……”“他肯定是被收买了,外面来的人很难哄骗老百姓,这种有点文化的本地人,是最合适的,他定是收了钱或是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抓住了!”方奕坚说。
“好,继续查,拿我的铭牌去找通州知州,让捕快也去查,明暗两条线一起查!”齐翊风说。正说着,常镖头进来了,“太子殿下,你猜得很准,果然是有人进来杀赵二娘灭口,可惜让他们跑了,那些人轻功很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走镖的,轻功不是我们的特长!”“二娘没事吧?”云娘问。“你还担心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方奕坚忿忿不平地说。“她也不是恶人,只是被人抓住了软肋,如果谁要伤害我的孩子,我谁都可以背叛……”“谁都可以?包括我吗?”齐翊风扭头微笑着看云娘。“嗯,包括你!”云娘呛回去。
“太子殿下,男人不要问女人选夫君还是选儿女这样的问题,免得自己伤心!”方奕坚一脸“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表情。“对!就像女人不该问男人,‘要媳妇还是要老娘’!”常镖头也笑着搭嘴过来。
“可是我亲娘早死了,我没法子这样问,亏大了!”齐翊风摸摸鼻子,“但是要孩子还是要娘子这样的问题我早回答过了!”齐翊风回头看着云娘,一脸深情地说。“生娃的时候回答的吧?那时候不作数的,娃还没有见过,没有感觉,要现在问,你肯定不是这样回答!”方奕坚一副挑拨离间的口气。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说这些干什么!”云娘摆摆手,但脸是笑着的,齐翊风回来了,缠了她一晚,也哄了她一晚,她这几天来的闷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废话少说,快给我说说,赵二娘的事!”
“他们把赵二娘打晕了,想伪造成上吊的样子!”“对外宣布赵二娘畏罪自杀死了,把镖局的内应找出来,把通州的老鼠都引出来!”齐翊风阴沉沉地说。“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镖局里还有他们的人?不会吧,来杀赵二娘的明显是外面的人,把我们的人打晕了,不是我们的人开门给他们的!”常镖局有点不相信。
“赵二娘无声无息地死了,还没有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呢,等着看戏!”齐翊风嘴角向上弯了一下,不再说话。又过了一天,一封赵二娘留下的“遗书”出来了,是云娘店铺的伙计,赵大强拿出来的,他是二娘娘家的侄子,二娘带着他在云娘的铺子里做事。
“草民赵大强,这是我姑姑,在太子妃手底下做事的赵二娘给我的信,说是如果有一天她有什么事,就拿出来……”赵大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通州知州宋大人的面前。“大人,我姑姑死在通州,我只能来这里告状了啊,请大人还小人的姑姑一个公道!”宋大人一脸的为难,涉及太子夫妇,他实在是不想蹚这趟浑水,但有人击鼓告状,也只能一面派人通知太子,一面升堂。
“把信呈上来!”宋大人看了一眼跪在堂下这个二十出头,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宋大人打开信,看了起来,眉头渐渐皱起,堂下跪着的赵大强隐隐透出得意之色,但他看到宋大人身边的师爷正盯着他,马上就低下头去。
宋大人看完了信,顺手把信递给了他身边的周师爷,跟随他多年,他十分信任的一个师爷。周师爷也看了信,没有任何表情,把信放在案上。
“你的姑姑什么时候给你信的?”宋大人一脸严肃地问赵大强。“她是三天前给我的,她叫我不要拆来看,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就拿着信去找知州大人……”“所以,你没有看过信?”“草民看过了,姑姑没有说给大人前我不能先看……”“你可能分辨,那信是不是你姑姑的字迹?”宋大人继续问。“那就是我姑姑的字迹,如果大人不信,可以去铺子里拿账簿查看,那上面就有我姑姑的字……”“好,本官自会派人去查看!赵大强,本官再问你,你姑姑最近可曾与什么人结怨?”“没有,我姑姑在这里谁都不认得,她又是个人缘好的,没有人会跟她结怨的,除了……”“除了谁?”“她最听她东家的话,她总说‘东家对她有大恩’……”
宋大人没有说话,赵大强也没有继续说,只是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宋大人,大家都知道,她的东家是谁,现在大家都在想着应该说什么好。正僵着,突然听到外面官差叫到:“太子殿下驾到!”宋大人连忙走下来接驾。
齐翊风大踏步走进公堂,云娘没有跟着来,他们说好了,这件事由齐翊风出头,她在家里陪着两个孩子。
宋大人任通州知州几年了,跟齐翊风有点交情,齐翊风知道他出身寒门,是科举进士出身,一步一步从七品县令爬上来,他为人圆滑,但还算正直。“宋大人,孤就是来看看,你继续审案,不用理会孤!”齐翊风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应该是见过一两面的人,但他没有多看,只是对着宋大人说话。
宋大人让齐翊风坐在堂下上首位,自己坐回案后,示意周师爷把赵二娘的信拿给齐翊风看。齐翊风看了,信上写的是她奉太子妃之命,把劳军物资混在货物中放到铺子里出售,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纪王所捐的物资,她还说太子妃对她有知遇之恩,也答应事成之后分给她钱,她明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但为了报恩,她还是决定要这样做,如果有朝一日事败,她愿以命相抵,只求不要连累京中的儿子,后面还有她的印鉴和手指模,二娘帮云娘管着铺子,她有自己的私人印鉴,但即使印鉴有假,指模也是很难造假的,来往账单账本上,也会有她的印鉴和指模。所以齐翊风认为,这封信应该真的是赵二娘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