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第一天成婚,第二天就和离?
沈静安歇斯底里的大笑道:“你为了一个丫头,竟然要与我和离?!柳清酒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走出去几步的柳清酒猛然间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沈静安,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本来叫做白净雪?”
名叫白净雪的少年,他阳光纯真,可爱又善良,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是21世纪,不是现下这个人人不平等,只看阶级,只慕权贵的沉疴难愈的封建王朝。
在白净雪的心里,人人平等,没有主仆之分,人与人的命都同等值钱,没有贵贱之分。
“白净雪早就死了!”
柳清酒再也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你说得对,白净雪早就死了。”
她的少年,早就死在了雨林战场上。
行尸走肉般走出后院,凤幽致也在她身后跟了一路,“清酒,搬回凤家吧,在这里,即便是离王想要再纠缠你,爹爹也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你。”
柳清酒冷哼了一声道:“凤幽致,我从未认你是我父亲。”
“清酒...”
“凤大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发乎情止乎礼’,那么也该知道,这天下,怎么也不会容下一个没了贞洁还未出嫁的姑娘吧?”
凤幽致一愣,只听走在他身前的女儿头都没回的又问了他一句:“不说话,就应当是知道的吧?你既然知道,那就应该明白,没了贞洁的曹玉绛想要活下去会有多么的艰难。”
凤幽致讷讷的找了一个借口:“我、我是想要挣得军功——”
“军功是一时半刻就能挣来的么?!凤家虽然是武人世家,可你十几年里也不曾上过战场,一夜之间突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参军挣军功,即便是你家在朝里有人,可没有几年光阴,你能挣到什么军功?!”
她声嘶力竭的嘶吼,令凤幽致羞愧的哑口无言。
“姑娘家的青春,能有几个三年来供你蹉跎?你还说什么,没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凤幽致,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她即便是没有怀孕,也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意愿,成了一个老姑娘,死赖在闺阁里,等一个不知道何时才会归来的良人吧!”
“更不要说,曹玉绛那个时候,早就因为与你一夜春宵,未婚先孕,试问,曹家怎么可能容得下她?!嫁到夫家后,夫家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没了贞洁还怀着野种的妻子?!”
凤幽致崩溃的摇头,道:“不,这些我都没有想到...”
“是没有想到,还是没有去想?”
曹玉绛不是她,这个世界上,其他人说什么,她要么不理会,要么就是将那些长舌的人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可那些比脏水还脏的话,会淹死那个柔弱的曹玉绛。
柳清酒喘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多的凤幽致,“你什么都没有想,还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世界都是围绕着你转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你的掌控下。”
“不、不是的。清酒,你误会爹爹了。”
柳清酒抬眼看他:“哦,我误会你什么了?我前面说的,哪里错了?”
凤幽致像是抓住了唯一浮木的溺水者,嘴里呢喃的只有那一句话:“我对你母亲是真心的,我对她是真心的...”
摇摇头,再也不想理会这里的人,柳清酒扭头继续向外走。
真心,有时候可真他娘的廉价又害人啊!
如若没有凤幽致的真心,兴许现下的曹玉绛还活着,她兴许没有嫁给刻骨铭心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却儿女双全,夫妻俩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曹玉绛与凤幽致的惨剧,一如她和沈静安。
如若前世里,没有她的真心,白净雪也不会堵上一条命,如若没有她的真心,锦书不会不顾白仙仙的阻拦,执意走出无名谷,也送了自己一条小命。
如若锦书没有真心,就不会认识沈静安,从此输了自己的心,丢了自己的命。
匆匆人间,不过数十载,眨眼光阴,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非要什么真心?
这一路上,柳清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都回去的,她没有再回离王府,而是慢慢悠悠的穿过冗长的街道,稀稀拉拉的人群。
新年刚过,这些人们脸上已经没了春节前洋溢的笑脸,开始为了生计忙忙碌碌。
走回离王府的时候,李大吓了一跳,昨天出嫁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狼狈成这个样子了?
“小姐,可是姑爷对不住你?”
一边说着,李大一边抄了棍子,看那气愤的模样,像是随时都会冲进王府里为她讨个公道。
柳清酒笑笑:“以后都没有姑爷了。”
李大懵了:“啊?”
他反应了半晌,将柳清酒周身都打量了一遍,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这么看来,应当是小两口发生了口角。
“哎呀小姐啊,这夫妻嘛,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但是可不兴把和离这种话挂在嘴边啊,这太伤人。”
柳清酒摇摇头,她与沈静安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跟李大能有什么可说的。
回了后院,刚坐到椅子上,黄莺与黎明珠就得了消息赶过来了。
黄莺左瞧右瞧都只有柳清酒一个人,便生气了:“这离王殿下也太小心眼儿了吧?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再回门的时候,放你自己一个人回来啊!”
黎明珠凝眉道:“你们吵架了?”
柳清酒大气精神,道:“给我拿纸笔。”
黄莺:“...做什么?”
“写和离书。”
短短四个字,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将两个小丫头炸得外焦里嫩。
这是自己的姐姐,黄莺即便接受不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来劝她。
黎明珠就不一样了,张嘴就来了一句:“你他娘的疯了啊?!昨天结,今天离,柳清酒有你这么作死的么?!”
柳清酒头疼的很:“珠珠,不要再劝了。我们真的没可能了。”
黎明珠怎么可能会相信,成亲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多么爱他,不一会儿就说过不下去,没可能了?
扇子也没有她柳清酒这么善变啊!
两个人还要再劝,柳清酒就砸了一句话:“我和晏卿离睡了。”
黎明珠:“......”
黄莺:“......”
屋子里,一时间静的可怕。
好么,洞房花烛夜,没能和自己的夫君圆房,反而和自己的大伯哥滚了床单,离王殿下现下的脑袋上得有多绿啊!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过了好久,黎明珠才有些心虚的讷讷道:“...怪不得晏卿离大早上的就来找你了。”
柳清酒一愣:“晏卿离来过了?”
黄莺也跟着点头,道:“来过了。”
辛夷方才在厨房里和厨娘忙活,等到她进来的时候,柳清酒正一脸苦大仇深的听着黎明珠絮絮叨叨的念着:“...大当家的说了,只要你一句话,他就敢带着人马来将你抢出京城。”
刚走进门的辛夷听得愣了:“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小姐才刚成婚,你们就开始给她找下家了?”
黎明珠:“......”
黄莺也不废话,直接给她取来了纸墨笔砚。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大当家的又是谁啊?”
柳清酒凝眉,一字一句的写着和离书,黄莺为了能让柳清酒不分心,就将咋呼的辛夷给拽了出去,将柳清酒与晏卿离的过往,捡着不重要的与辛夷讲了。
辛夷听罢,一脸踌躇:“那、那小姐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一个女人,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大伯哥给玷污了,即便是他们之前有情,可小姐既然都选择嫁给离王了,那就说明,她的心也在离王身上了。
黄莺耸耸肩,道:“应该是吧!”
不然也不会披头散发,行尸走肉似的走回来。
辛夷忧心忡忡的说道:“那离王殿下受了这么大的耻辱,他定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小姐,我们要不要劝小姐,别顾着写什么和离书了,赶紧卷铺盖跑吧!”
黄莺听笑了:“不至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王殿下如果当真要和小姐过不去,那咱们跑到哪里都没有用。”
辛夷:“那位广平王呢,他不是叛军首领么,他不能就这么吃干抹净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吧?”
黄英抬头望天,管是定然会管的,就看她家这位祖宗愿不愿意让人家管了。
柳清酒写好了和离书,交给了辛夷:“你去给沈静安送过去吧!”
辛夷愣愣的接过来,她怎么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家小姐有点横啊,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为什么递和离书的架势还这么的猖狂,一点点想要挽回的意思都没有?
“小姐,你真的打定了主意不和离王过了?”
“嗯,不过了。”
辛夷将和离书随意的揣进了荷包里,还不死心的规劝道:“别呀,这日子谁还不是凑合过,还能离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