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无果的晏卿离,在炊烟袅袅的早饭时辰回了青冥寨。
只见他们方才遍寻不到的佳人,正蹲在大门口拿着一根树枝,圈蚂蚁玩儿。
晏卿离:“...老马识途。”
李哈:“......”
大当家这张嘴越来越毒了。
柳清酒瞧见他的身影,站起身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怀里好似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毛绒:“卿离卿离,我昨夜——”
“你昨夜丢了,全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倒是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他一夜心急如焚,滴米未进不说,她竟然在这里优哉游哉的...撸狗呢?
晏卿离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指甲倾覆露出了血肉,再也不复往日的修长玉指。
柳清酒摸了摸怀里的雪白毛绒,“他怎的了?”
李哈气愤道:“大当家的为了寻你,在那尸山血海里翻了一晚上,你知道么?!”
她不知道。
柳清酒‘撸狗’的手呆了,卿离竟是这般在乎她...
“大当家的最是在乎自己的仪容,可为了你,他手指甲都翻过去了,十指连心,你知道他有多疼?!你知道他一具具翻过那些尸体,尤其是看到身形与你相似的丫头尸体时,你知道他有多害怕?”
柳清酒不知道,她没见过那般脆弱的晏卿离,也不敢见,不想见。
她只是听了李哈的转述,都觉得一颗心像是被生了铁锈的砍刀砍了似的,钝钝的疼,疼的她眼前发黑,喘不上气。
柳清酒按着心疼,找青冥寨小管事要了伤药,亲自去了陋室给晏卿离包扎。
晏卿离看着眼前无比乖顺,无比沉默的美人,攒了一夜的火气终是一点点的消了:“好了,我不气你了,总之你没事就好。”
柳清酒清理掉指尖的血污,心疼地嘟哝着:“你傻不傻,有好些尸体一看就不会是我,你还翻开做什么?”
晏卿离疲累的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那一具具没了人形的尸体,他说:“关心则乱。”
倘若她有个不测,他宁可拼着手都不要,也不能容忍她睡在那么肮脏的地方...
眼泪如珠般颗颗滚落,晏卿离苦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
杀人不见她哭,受伤不见她哭,经历了昨夜的意外也不见她哭,现下她为何却哭的这般肝肠寸断?
那傻丫头用血糊糊的袖子一抹脸,道:“谁哭了?女儿有泪不轻弹,我柳清酒流血流汗,就是不会流泪!”
晏卿离温柔的摸了摸她脸上干涸的血渍,有些心疼:“当日在这陋室,是我答应了你,让你以真面目示人,不用再惧怕。我既敢让你暴露于这天下,也自当有护你周全的能力。”
可是他没有,他把她弄丢了。
是以,有今日这番遭遇,也当是他自找的。
他举了举被柳清酒包成了粽子的手,道:“我手伤了,你自己去拧一把毛巾擦把脸吧!”
女为悦己者容,一脸血痂她也不舒服,便难得乖顺的去拧了一把毛巾走过来,先给床榻上的晏卿离净了脸。
一边擦她还一边感叹:“难得出门一趟,我也没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关键是你家导航仪有大问题。”
晏卿离不知她口中的‘导航仪’是何物,倒也能猜测到,她大约是在吐槽花涧雨不靠谱。
他轻笑一声道:“看在他受伤那么重的份儿上,你就别再念他了。”
柳清酒吃了一惊:“他伤了?”
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
晏卿离:“唔,自己回来的路上摔的。”
柳清酒:“......”
这美人果然娇滴滴。
擦干净脸,柳清酒终于想起正事:“那个,我擅自让哼、嘿、吼...去将昨夜遭遇‘意外’的寨子里的财物搬回来了。”
晏卿离:“还有活口么?”
柳清酒:“有的,那些寨子别看小,人倒是荏多,有好些跑了的,说要去报官。”
进了官府大牢,虽然没了自由,但是至少保住了一条小命。
晏卿离情不自禁回想起昨夜对花涧雨的冷嘲热讽:“...竟这么想不开。”
柳清酒道:“唉,畜生么,杀起人来就收不住手了。”
畜生?
她今日怎的这般谦卑?
“你杀便杀了,左右那些人为非作歹,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倒是不用这般...自轻自贱。”
“不是我杀的。”
柳清酒一脸郁猝:“我即便是生出来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夜时间里,便杀光三村六寨的土匪吧?”
晏卿离:“你还有帮手?”
柳清酒挠挠头,颇为羞愧的说道:“有的有的,虽不大好使唤,但还算听话。”
她话音方落,一直蹲在她脚下的白色毛绒‘汪汪’的叫了两声,柳清酒抱起它,道:“喏,就是它带人...啊,带它爹妈灭了那些寨子的。”
晏卿离看的叹为观止:“柳清酒啊柳清酒,你即便不想我以为你杀人如麻,也不必编造出这般不靠谱的谎言吧?...一只小奶狗带着一群老狗灭了三村六寨的土匪,说出去,有人会信?你觉得死在你手里的土匪们,他们可死得瞑目?”
“汪呜!”晏卿离口中的小奶狗似是通了灵性,被晏卿离一通指桑骂槐后,龇牙咧嘴的冲他呜呜叫着示威。
那小奶狗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一双湛蓝色眼睛,像是把星辰大海都装进了眼底一般澄澈通透。
晏卿离没忍住伸出手跟着撸了一把狗头,道:“唔,倒是条好狗。”
话音还未落地,那条‘好狗’已然回过头来牙尖嘴利的咬住了他的手腕。
“小黑松口!”
柳清酒吓得白了脸,卿离的手有伤,可不能再让这货给雪上加霜。
她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狂犬病,若是有,那可要了命了。
好在柳清酒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小黑呜呜叫了两声,便委委屈屈的松了口。回过头来看柳清酒时,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已然含了一泡热泪,黑色的小鼻头哭起来一耸一耸的,那委屈又受伤的小表情,直瞧的柳清酒心都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