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做了几日邻居的宁安知县,悠长的一声叹息:“哎,想当日,老夫也是这般着了他的道,没有几句话,便让他骗的连底裤都不曾剩下。”
贺江道:“你既是连底裤都不曾剩下,那他为何还要留你一条命?”
那知县道:“原是因为,他找了一位与我身量相仿的好汉易容假扮成了我,那好汉坐了我日进斗金的知县宝座不说,还花我的钱、睡我的女人、打我的娃、住我的房。他留我一命,怕是防着哪一日里,那冒牌货露了马脚,好来用我想对策吧!”
贺江:“......”
与这位邻居相比,他还算是幸运的。
有了这位邻居的前车之鉴,贺江头一回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晏卿离的真正的无耻与可怕之处,这朝廷里里外外,究竟有多少的大臣与外臣,是被晏卿离用同等李代桃僵的法子调换了真身的?
怪不得他手中没有兵权也这般的有恃无恐。
现下想来,能在晏卿离手下求得一死,或许还是好的。
贺玉莲犹自做着美梦不愿醒来:“爹爹,晏卿离冲着虎符也当会放我们早些自由吧?”
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哪里曾吃过这个苦,现下她早已不想着能嫁给晏卿离的,只求能早日离开这水牢,好好地医治脸上的伤。
只要能医好这脸上的伤,凭借着她的美貌与才华,还有她爹爹的兵权,这东岳的贵胄子弟还不是随她来挑?
到时候,她定要晏卿离知晓,他没有选择她,是多么大的损失!
知县听了贺玉莲的梦话,沉吟半晌,叹了一声道:“...老兄,若是活着出去了,还是重新再生一个女儿吧!”
贺江也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
若不是因着这个女儿上蹿下跳的惹是生非,他与晏卿离也不会闹到这么个剑拔弩张、无可缓和的地步。
黎明珠在手脚被接上的第三日里,女郎中托词家中有八十老母要照看,要暂且回家一趟。
那位女郎中,名唤于海燕,是山下黄粱镇人氏。
晏卿离感念她救治有功,特意嘱咐李哈带足了从山里猎来的野味,将那于海燕一路护送回去。
不成想,那位于海燕竟是个大嘴巴,不过半日的功夫,便将柳清酒受伤的‘喜讯’传遍了十里八乡。
这八卦向来只会越传越歪,歪到最后,柳清酒已然从轻伤一级,演变成了病入膏肓,只剩了最后一口人气,眼瞅着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山下的‘柳庙’还未建成,哪成想这柳姑娘便当真要羽化成仙,回天上去了。
十里八乡得过青冥寨救济的乡亲们都带了些野菜与自己亲手做的窝团上山,哭哭啼啼的来为柳清酒‘送行’。
柳清酒听闻了那女郎中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与寨子外的震天哭嚎,气得双手抖得连筷子都险些捏不住,“逆子啊逆子...”
锦书拿过她手中的筷子,给她塞了一只木勺,道:“您老何时何地又给我收了一个妹妹?”
柳清酒痛苦的吞咽了一口肉粥,“今日的饭食怎么格外难吃?”
锦书道:“哦,后厨的厨娘听说你快升天了,便哭的再没心情烧饭,也加入了为你十里‘送行’的大队伍。”
柳清酒:“那今日的饭谁烧的?”
锦书:“看门大爷。”
柳清酒哆哆嗦嗦半晌,手里的勺子终是没有握住,啪嗒一声落在了碗里:“可可可、可是那位抠脚壮汉?”
锦书摇头道:“不算是壮汉...”
柳清酒将将松了一口气,眼巴巴的等着她最后一句话,完全没有接收到讯号的锦书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抠脚倒是真的。”
柳清酒小脸瞬间白中透黄,直欲呕吐,锦书犹自不知,还在咕哝:“你也当体谅他一二,他脚底长疮流脓,我瞧着都奇痒无比,你不让他挠,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呕——”
晏卿离好不容易将寨子外头排着长队的乡亲们打发走了,才一踏过门槛,便瞧见柳清酒将方才吃过的汤汤水水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飞奔过来将吐得肝肠寸断的柳清酒抱入怀里,晏卿离丝毫不嫌弃她周遭的污秽,还温柔的将她嘴角擦拭干净:“可是又难受了?”
锦书站在一旁,吃着狗粮,捧着柳清酒的粥碗,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怀的娃?!”
柳清酒:“......”
这抓奸在床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晏卿离一脸莫名:“你在说什么?”
锦书道:“她都这样了,你还不承认?!渣男!”
柳清酒:“...谢谢,没怀,请勿借机拉踩。”
锦书疑惑,柳清酒冲她微微一笑:“我是被你恶心的。”
锦书只当自家小姐是将坏脾气撒在了自己身上,也不计较还好脾气的说:“罢了,你不爱喝粥,就换疙瘩汤吧,方才我瞧见那位大爷还做了疙瘩汤呢!”
柳清酒忙伸出尔康手挽留,发自内心的呼喊道:“不——!你住手!”
锦书道:“你饱了?”
她方才分明没吃几口就吐了,哪里就饱了?
柳清酒忙扯谎道:“饱了饱了,你瞧我都撑吐了。”
锦书半信半疑的端着碗出去了,柳清酒忍了半晌都没能忍住的肠鸣声虽迟但到。
晏卿离与她心有灵犀,温柔的楼她入怀,用内力温热了掌心给她暖肚子,他算是瞧明白了,柳清酒哪里是不饿,估摸着是那位大爷烧的饭菜不合她口味,她才以不饿做托词,委婉拒绝吧!
“罢了,你不爱吃那位大爷烧的饭,我便要乐乐多做上一份饭食给你送来吧!”
柳清酒连连点头:“好好好,多做一些,我要吃肉,肉肉肉!让乐乐多做些肉食来。”
与那幽州城的纳兰旭约好的五日之期眼瞅着就要到了,她要尽快将自己养的壮实些。
提起乐乐,柳清酒忽然想起一件事:“咦,卿离,就连山脚下的百姓们都来探望我了,为何小雨却不见人影?”
他们之间可不是等闲的塑料闺蜜情,可为何花涧雨却迟迟不来看望她?
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晏卿离一张艳阳高照的脸却青白交加,雷雨密布:“你就那般舍不得他,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