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了半夜里,柳清酒迷迷糊糊的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儿,起先她恍惚的以为是自己煤炭没有选好。
心里忽的跳了一下,想着千万别引起一氧化碳中毒丢了小命啊!
迷迷瞪瞪的抬起头来,还没查看炭火,捅进窗户的一个小木棍却引得柳清酒一个激灵,脑袋里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个精光。
这是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胆敢闯进她家?!
随着一身功夫也一并恢复了的还有她前世引以为傲的‘夜视’能力,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深夜里,出去炭火的噼啪声,就是身边辛夷轻微的鼻息声。
柳清酒静下心来细数,除却她与辛夷的呼吸,门外至少还有六七个人的气息。
这些人脚步声重,并且不会掩饰气息,看来到不像是什么隐士高手,或许连高手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些瞧见她在白日里出手阔绰,红了眼的乌合之众。
心里有了底,柳清酒就不慌不忙的躺了回去,假寐着,耳朵却连一丁点响动都没有放过。
“老二,你买的这迷烟管用不?”
“老大,你尽管放心吧,齐大夫可是咱们自己人,糊弄谁也不能糊弄自己人啊!”
本来是想装睡好看看这几个人是不是只想敛财,如若是她到时可以放他们一马,老百姓们日子不好过,偷有钱人点东西她也勉强能忍。
可听到这里,竟然还有大夫掺和,柳清酒就忍不了了,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怎么能参与这些鸡鸣狗盗的破事呢?!
柳姑娘忍不住又爬了起来。
屋外的几个人将耳朵凑到了窗户的破洞处听了半晌,李大朝李二努努嘴,小声道:“里面没有动静,咱们进吧!”
老三一直缩在后面,还雷声大雨点小的嘟哝着:“两个娘们值当让你们一群大老爷们用了迷香,还这么缩头缩脑的,真他奶奶的丢人现眼啊!”
他一边抱怨,却仍旧缩在后头,不见冲锋陷阵。
老大知道他的尿性,也不理他,径自用特制的工具捅掉了门栓,兄弟六个一窝蜂似的冲了进去,开始分头翻找起来,找了半晌,还一个大子儿都没找到呢,老三突然就嗷了一嗓子,道:“这屋子里有鬼!”
其余五个兄弟都被他吓了一大跳,搁在别家他们也不会怕,可这个宅子的‘凶宅’之名,可是远近闻名啊!
老大朝着老三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胡咧咧什么呢,两个娘们都敢进来,这宅子里能有什么鬼?!”
老三捂着脑袋,呜呜咽咽的几乎快哭出来了:“真的呀,老大,我才瞧见一道白影从你脑袋上飞过去...”
说到后面,老三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大身后,眼神直勾勾的吓得老大后背都生了一层白毛汗,心惊胆颤的跟着回头看。
“...别回头,没听说过,人头肩上都有三把火么?你若是回过头吹灭了自己肩膀上的魂火,你说我是吃你还是不吃啊...”
清泠泠没有起伏的冰冷音调,在这滴水成冰的夜里,无疑不是一个活人能有的声调。
老大吓得跟着两股战战,其他兄弟们也都哆哆嗦嗦的围在老大跟前,“大哥呀,这屋里压根就没有活人,只怕咱们白日里瞧见的那两位姑娘,也不是活人呐!”
老三跟着附和道:“老子就说么,长到这么大,就没瞧见过那么水灵的小娘们,咱们还好运的一回就遇上俩,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呀,原来就不是活人...”
几个大老爷们儿正挤在一起,受难的鹌鹑似的,一个个蔫头耷脑,正吓得要四下逃窜,床上突然直愣愣的坐起一个人来,缠绵湿黏的嗓音娇滴滴的说道:“我不就是活人么?”
活生生的美人,身后跟着一并起身的还有一条成年男人腰身那么粗的蟒蛇,黢黑的夜里,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冒着寒光,分叉的舌头嘶嘶的吞吐着...
......
“啊!!!”
兄弟六个尖声大叫着,没命似的四处乱窜着逃命,方才还没有散尽的迷香,柳清酒与辛夷没有吸进去多少,反而都被兄弟六个原汤化原食,自己全吸进了肚子里。
眨眼间,噗通通的躺了一地。
辛夷从床上爬下来,点燃了白烛,凑近了一看,地上歪七扭八的躺了一地,也不知道是被她给吓昏的还是被他们自己带来的迷香迷昏了的。
迷迷糊糊中,辛夷醒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然闯了进来,她不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姑娘,这种场面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没有大惊小怪,还很镇定的在心里打了个盘算,趁着那几个兄弟翻东找西的时候,唤出了自己的‘小青’来,装神弄鬼的吓了那几个人半死。
“小姐,小姐?!”
这些人被制服了,可她家小姐呢?
“我在这儿呢!”
高高的房梁上,突然倒掉下来一道雪白的人影,辛夷被吓了一跳,一口气被提起来,险些直接被她给吓死。
“你躲到房梁上做什么?”
柳清酒从梁上跳下来,灰头土脸的拍了拍身上,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唔,那梁上的尘土多的简直能盖一间泥瓦房了。”
辛夷犯了一个白眼,道:“行啦,我就知道你也没安好心。”
早在第一天跟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跟上了一个祸害。
柳清酒嘻嘻笑道:“哎呀,你不嫌弃我就好。”
辛夷却红了眼眶,咕哝道:“你不嫌弃我才好。”
地上还七七八八的躺了一片呢,她们却站在这里煽情,左右有些不合时宜,柳清酒朝辛夷努努嘴,道:“把他们全都捆起来。”
辛夷一边动手,一边纳闷:“小姐是要等着天亮了送他们去见官么?”
柳清酒嘴皮子犀利的骂道:“当地的官还不如狗管用呢,我送他们去见官,那些官员多是勒索一些钱财就将这几人放了,报给他们有个屁用。”
“那咱们要怎么办?”
柳清酒道:“等天亮了,问问这几个人再看吧!”
说罢,柳清酒就大大咧咧的拽着辛夷的手又钻回被窝里去了。
辛夷正在心里吐槽自家小姐的粗心,就见她家小姐一骨碌突然坐了起来,盯着她,满脸的紧绷。
“小姐,怎的了?”
柳清酒:“...你的蛇,都是养在哪里的?”
被辛夷召唤出来的蛇,有大有小,又长又短,即便如此,柳清酒也能忍,可现下她却忍不了了,这些蛇怎么还能随时随地的召唤出来?
那岂不是说明,她不管搬家到哪里,这些蛇都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的?!
这他娘的还得了,若当真如此,她还买什么房产啊,直接找一处蛇窝住下不得了?
辛夷失落的说道:“那些蛇都不是我自己的,只是随手用蛇语招呼出来的本地蛇而已,我自己养的那一窝,早就随着柔然覆灭一同被烧成了灰烬。”
柳清酒松了一口气,道:“那太好...那可真是太惨了。”
辛夷:“......”
你脸上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一番折腾后,主仆二人终于在这场兵荒马乱中睡下了,这一觉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将将醒来。
一睁眼,柳清酒就瞧见了一地的恶棍,起床气加从沈静安与晏卿离两兄弟处受的窝囊气合并在一起,直将柳姑娘轰的恨不得将地上的恶棍效仿黄三,一并变作了‘人棍’清净。
但是,好在她坐在原位醒醒盹之后,一丝丝理智也逐渐回笼,没有让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辛夷出去院里做饭,柳清酒搬了一把椅子伸出脚尖,将地上的恶棍们一一踹醒,大爷似的冲他们道:“嘿,各位早上好呀,要命的不要啊?”
地上的六位猛然从昏睡中醒过来,瞧见一身白衣的柳清酒猛然又像是受惊的驴子似的,齐声嚎叫。
窗外院里辛夷剁菜的声音,应和着屋里的‘驴叫’,好一片热闹啊!
柳清酒被他们吵得脑袋几乎炸开,没好气的一脚将离她最近的老三踢飞了出去,接二连三的嚎叫声,才堪堪停下。
“哎,这样多好啊,为什么非得惨叫呢?”
她拍拍手,道:“就这破宅子,十里八方的街坊们都被吓得搬走了,没个人烟,你们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你们还是省省力气吧!”
兄弟几个听了愈发哆嗦的厉害。
柳清酒:“......”
咦,自己方才的那番说辞好似不大恰当,平白将自己变成了强抢民男的恶棍。
昨夜兵荒马乱的,也没来得及瞧一瞧这些‘民男’长相如何,现下有功夫了,柳清酒便仔细的瞧了一遍。
看完了之后,柳清酒感叹道:“着实有碍观瞻。”
这几兄弟肯定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长得那叫一个丑啊,丑的连柳清酒都不能给他们分出个高下来。
“说罢,你们深更半夜的来我家,做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