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织锦将晏卿离的伤口都一一妥善处理,上药包扎。
其余人都在柳织锦借口要大当家的好好修养为由,让他们都散了。
“我已让人去准备马车,一个时辰后便能出发前往幽州,你呀,就安下心来再修养一个时辰吧!”
晏卿离脸色苍白的攥住柳织锦的胳膊,一双多情目中满是诚惶诚恐的惊惧:“呆子,清酒的穴位被我锁了,她不能动弹,落在水里的话,可会溺水?”
柳织锦叹了一口气将他的手臂放好:“柳姑娘现下如何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胳膊废了,柳姑娘怕是不愿意嫁给一个废人的。”
他这么说,晏卿离的神色也没什么大的变化,显然还是没能从柳清酒的阴影中走出来。
于是,他只能转移话题,希冀着能将晏卿离满心肠的儿女情长,稍稍转换成家国天下:“我都听李哈说了,沈慕白反了。”
柳织锦捏了捏酸痛的眉心,这可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贺江狼子野心也罢了,与大当家从小一道长大的沈慕白竟然也有反心,他们竟然眼拙的从没瞧出来。
晏卿离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早在我听说那一句批语时,便知道了他要反。”
只是却没有料到他会反的那么快。
如若知晓,如若能预料得到,清酒也不会遭了殃。
柳织锦怔愣道:“什么批语?”
“得柳氏女者得天下。”
柳织锦嗤笑道:“这么扯的批语,是谁在胡诌?”
晏卿离:“明光。”
“啪嗒”一声,柳织锦捧在手里的药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国国国、国师大人?!”
啊呸!
反应过来的柳织锦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明光国师那是什么人?
即便是他指着大晴天说下一刻便要下雨,人们也不会觉得是他在胡扯,只会立即跟着收衣服回家等着避雨。
在东岳国,明光国师就是有着这样的威信与神力。
晏卿离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是一句胡扯,沈慕白却当了真,还将柳清岚那么一个蠢女人当做宝似的捧着。”
柳织锦再次愣了:“你说...谁?”
晏卿离凉薄的瞥了他一眼,继而毫不留情面的说道:“柳清岚。”
柳织锦将将捡起的药盏碎片再次落在地上,摔的更加碎了:“...怎么会是她?”
那个女人不就是被他从幽州城里救出来的么?
“这天底下冠了柳氏的姑娘们多了去了,他沈慕白怎么就认准了柳清岚?”
晏卿离玩味的瞧着柳织锦,下一瞬,柳织锦便将纳兰绪在幽州城的暴行与之联系在一起,顿时吓得坐立难安:“难不成,纳兰绪是为了皇位...”
“也不对呀!”柳织锦恍然记起来一件事:“如若是为了皇位,纳兰绪就不该将柳清岚丢到难民营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柳织锦急的直挠头:“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卿离闭上双眼,显然不是很想提起那天的事。
“明光的那句批语,只针对幽州柳氏女,甚至可以说是只针对柳怀文的女儿。”
柳织锦惊得瞠目结舌:“那那那,那柳清酒她——”
“她不是柳怀文的女儿。”
柳织锦难以置信:“怎么就不是了?你听谁说的?这可是关系到未来的皇位,不是能乱说的啊!”
晏卿离道:“生死关头,柳清岚不敢说谎的。”
柳织锦挠挠头,还是不能接受东岳国会有一个在难民营里苟活了数日,清白尽毁的国母。
“那接下来怎么办?”
柳织锦开始出馊主意:“不如我们将柳清岚策反,拉到青冥寨来。”
这么一来,不管国师大人的批语是不是会奏效,他们都立于了不败之地。
晏卿离对这个提议简直不忍直视:“柳织锦,你是沈慕白派来的猪队友吧?”
如若他当真将柳清岚策反来青冥寨,只怕柳清酒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青冥寨给夷为平地!
“李哈留了人在幽州城,现下的幽州城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柳织锦倒是颇为乐观:“纳兰绪留在城里的势力也被李哈他们剿灭的剿灭,招安的招安。况且,我们占据了有力地形,倒也不怕他们两方势力联手。”
晏卿离问:“他们?你指的他们是哪两方势力?”
柳织锦愣了一瞬,他家大当家的难不成还伤了脑子?
“当然是沈慕白和纳兰绪啊!”
晏卿离道:“还有第三方势力。”
柳织锦:“!!!谁?!”
他家大当家的究竟在不知不觉中得罪过多少人?!
“沈、静、安。”
柳织锦掏掏耳朵,不敢置信的追问道:“你方才说...谁?”
“离王,沈静安。”
这个名字,这个人,仍然是他心头之痛。
一提起来,心口便仿佛有万剑扎心,又仿佛有一根粗硬的鱼刺卡在喉咙处,时时刻刻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柳织锦急的已经开始在咬自己的手指了。
此时此刻的他,一如晏卿离一样痛苦的如坐针毡,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
沈静安,那个雪月公子一般高洁的人,他在晏卿离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啊!
如若说柳清酒是晏卿离此生唯一的爱人,那沈静安便是晏卿离此生唯一的亲人。
时值今时今日,柳织锦都记得,当晏卿离下定决心,要推翻这个腐朽沉疴的东岳时,亲口说的话:“阿离想要兄长,想要能有一个家,想要有一日三餐,想要能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
普通百姓们每一日过的日子便是沈静安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偏偏这些最最普通的日子,都是晏卿离不能给沈静安的。
他这个兄长,早已随着连年的在外征战而名存实亡。
那个‘家’里没有他的亲人,只有一些掏心挖肺的在沈静安饭菜里下毒,日日夜夜派人刺杀的他的‘兄弟’和叔伯。
“既是如此,我便反了这天又如何!这天下我只为阿离一人而战!”
他只想给自己可怜的弟弟一个太平盛世,如此而已。
他的初衷,他的信念,青冥寨建立的根基,都是源于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