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空了,可老百姓们还张嘴等饭吃呢,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人家百姓们称我一声‘女菩萨’我总不能愧对了这个名号,即便是死也得把过冬的粮草给他们拉回来。”
这一番真真正经的肺腑之言,晏卿离听了都无比动容,他不是好人,可她是。
“你只带了李哈和十余名暗卫,可据我所知,青州城防备不比宁安城宽松,每一处粮仓皆有上百兵将把守,你又是如何做到在不惊动守备的情况下,劫了粮仓的?”
青州城里早有他埋下的暗桩,虽不敢说青州大事小情他尽皆知,可劫粮仓那么大的事,只要柳清酒敢做,他便一准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可这么大的事件,偌大的青州城愣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暗卫们可是吃干饭的?
“李哈偷了知县那老东西的印鉴,我们佯装成那老东西送粮的卫队,恰巧,那一车车泥沙也很有说服力,守城的兵将似是对老东西们之间的交易,早已司空见惯,查都没查就让我们驾着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城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晏卿离一早就知道,东岳皇朝这块堤坝,早已蚁穴蛀虫遍地,垮塌是迟早的事。
当日进城后,柳清酒就招过来那十数名暗卫道:“我要你们乔装打扮成真正土匪的模样,随意拉个旗子,想要嫁祸给哪个山头都全凭你们高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务必要做到。”
那就是,劫粮仓的阵势能造多大就造多大,能多轰动就多轰动。
最好能让巡守大庆粮仓的守备们全都援兵大丰,留下一个无人防守的粮仓给他们才好。
事实证明,幻想永远是最美的,巡守大庆的守备们的确被知州一纸调令派去了支援大丰,大庆却仍有人镇守,只人数不多就是了。
柳清酒勉强得逞,李哈此时总算是对她的计策有了些微末的头绪。
暗卫们都走了,徒留下壮观的马车车队给他们两个,李哈自认有三头六臂也赶不了那么多辆马车,搬不动那么多石粮草。
柳清酒早就有了主意。
青州城里到处都有蹲在地上等着活儿干的泥腿子,衣衫褴褛的泥腿子们,有时等上好几天都没有一个主顾。
没有主顾上门,他们便没有饭吃,连带着一家老小也要紧衣缩食的跟着挨饿。
换了一身男装,束了胸的柳清酒走过去问了价钱,还市侩的还了半天价,最终在泥腿子含恨的目光中,不再讨价还价的雇佣了十多个泥腿子。
带着泥腿子们开始往里搬运‘粮草’柳清酒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蹲坐在粮仓大门口一派威严雄壮的石狮子上,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粮仓守备闲聊:“兄弟啊,今儿值班的怎的只有你们这几个啊,其他兄弟呢?”
守备抱着长枪,劈头盖脸的砸了一句不怎么中听的话给她:“该你问的问,不该你问的少他妈瞎打听。”
柳清酒嚼着狗尾巴草,也不生气:“兄弟,瞧瞧你一个大男人,明明也不丑,怎的还满口脏话呢?就你这德行,能嫁得出去么?”
那守备白了她一眼,道:“骂别人之前,你能不能先撒泡尿照照看你自己长得有多磕碜?”
柳清酒不言语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也跟着卿离入乡随俗,为了少生事端,终于在做了无数心里建设后,才勉强说服自己,屈辱的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的男装短打。
摸了摸自己伪装的凹凸不平的脸,她不得不承认,男人长成这个样子,的确是有碍观瞻,21世纪里倒贴嫁妆都不定能嫁得出去。
揭过这桩‘丑事’不提,柳清酒跳下来去对面的酒铺子里买了几坛酒,让那铺子老板用板车给运了过来,柳清酒拍拍粗壮的酒坛子,冲那几名守备谦卑一笑道:“哎,诸位大哥见谅,小弟才花了大价钱成了知县亲信,方才言语上多有得罪,还望诸位大哥莫要怪罪,小弟这厢自罚三杯赔罪。”
开了黄泥胚做的封,肆意飘散的甘冽醇香,将守备们多日清汤寡水养出来的馋虫、酒虫一并勾了出来,眼巴巴的瞧着柳清酒灌了三杯美酒后,一个个的都‘大度’的表示,此事揭过,谁再提,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
升级成了‘自己人’的柳清酒,豪爽的又开了几坛酒,拿了土陶碗一一斟满美酒,递给守备们,连连招呼说:“来来来,大家不醉不归啊!今天小弟赔罪,好酒管够!”
一名守备端着酒碗,还有着些许犹疑:“我们当值喝酒,万一醉了...”
柳清酒揽过他的肩,好兄弟似的拍了拍说道:“咱们自家兄弟谁跟谁啊,你忘了,上一回来送粮时,你尿急,还是我替你当值了一炷香。”
那守备思索良久后挠挠头,道:“你记错了吧?”
粮仓门口听到此处的李哈心下猛地一紧,只听那守备又道:“那日尿急的明明是李远午。”
柳清酒也跟着挠挠头道:“哦,你们见天的换来换去,我都记不住了,你看咱们也都是老交情的兄弟了,做兄弟的还能害你不成?你们尽管吃酒,等里面的泥腿子们把车上的粮都运进去了,兄弟亲自来给这大门上锁,这总行了吧?”
其他守备们早已喝的打起了酒嗝,余下的那名守备眼瞅着好酒只剩了一坛,也急的不在计较柳清酒的‘粗心’,抱起酒坛子猛灌起来。
等李哈盯着泥腿子们将车上泥沙换成了上好粮草后,门外的守备们已然被柳清酒一一放倒。
柳清酒说到做到,临走前,果真将大庆装满了泥沙的粮仓大门给严丝合缝的锁上了。
这么一来,即使那些守卫醒来之后疑心他们,再入粮仓检查,只要数量是对的,他们应该也不会开袋检查,这么一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觉,他们积压已久的粮草早就被柳清酒给掉包了。
等到日后露馅儿,也早已为时已晚,至于到时候气昏了头的知州会将劫粮的帽子扣在哪个倒霉山头上,那就不是柳清酒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