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凛冽卷起沈静安墨黑的长发,不知是柳清酒的眼神太冷,还是寒风太凉,沈静安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她竟然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纳兰绪解下身上的披风,当做被子盖在了沈静安身上,沈静安眼神阴鸷的瞥了他一眼,鼻端萦绕着的尽是纳兰绪身上的温热的气息。
他很是嫌弃的想要将这披风掀开丢弃,可柳清酒在这里,他便想要收敛自己所有的坏脾气。
柳清酒道:“我知道你,你就是晏卿离的弟弟,沈静安。”
沈静安无声苦笑起来,直笑的柳清酒满心悲凉:“我在你的心里,就只是晏卿离的弟弟么?”
柳清酒看不得这张和晏卿离生的一般无二的脸,露出这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便妥协道:“唔,还是我的便宜未婚夫。”
无可奈何的泪水,沿着白玉脸颊滴滴滑落,柳清酒心里瞧着那眼泪决堤而下时,心里一阵钝钝的痛。
纳兰绪手忙脚乱的撩起衣袍想要给沈静安擦干净眼泪,拎起来,却又觉得外袍不够干净,他干脆将里衣撕下一大块儿,蹲下身给他擦脸。
沈静安满腔情愫不得宣泄,这些情愫直烧成了大火,不能对着柳清酒发,只能对着纳兰绪。
猛地一把将纳兰绪推得离自己远远的,阴冷嗜血的眸子狠狠地瞪着纳兰绪:“纳兰绪,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竟然敢再次违逆我?!”
纳兰绪早就习惯了他随时随地翻脸,不甚在意的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防备的瞪着柳清酒。
平白遭受无妄之灾的柳清酒:“......”
“你们若要打要罚,还请回你们自己的行宫去,不要在这里扰民。”
沈静安抬眼看她:“酒酒,你莫不是忘了自己上辈子,答应过我什么?”
上辈子?!
轰的一声,柳清酒脑海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炸开,搅得她大脑里一片混乱:“你、你说什么?”
陷入往昔会议的沈静安,眼神温柔缱绻:“我在瓢泼大雨中躺着,手里紧紧的攥着你留给我的手枪,我在等,等我的酒酒除掉那些坏人,然后亲自来抱我回家,结婚生女...”
一瞬间,柳清酒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涌向心脏的血液,好似是被什么摁住了,慢慢的冷透了四肢。
“你、你是净雪?!”
怎么可能?!
白净雪分明是晏卿离,这个冷血又无情的离王,怎么会是她温柔又可爱的净雪?
沈静安潸然泪下,哽咽的嗓音透着无尽的缠绵:“我握着那柄枪,枪的手柄上已经没有了你的温度,我却还在傻傻的等,直到爆炸声传来时,我就知道,你失信了。”
“可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答应了的。”
他抬头看她,莹白的面孔沐浴在阳光下,将他的皮肤都照耀的如上号的美玉一般晶莹剔透。
冲着柳清酒申请一笑,他说:“你失信了,我却不能不守信用,你死了,我就与你做一对鬼夫妻,天上地下,幽冥黄泉,我都随你去。”
“只要有你在,哪里我都不怕。”
只要有她在?
柳清酒沉吟许久,心中满是愧疚:“...我,我不在...”
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始终是迟到了。
沈静安柔婉一笑道:“我知道你不在,没关系,我们既然降生在这乱世,那我便铺就锦绣康庄大道,亲自迎你回来。”
柳清酒恍然,世人都说离王沈静安心机深沉,谋算过人,原来这一切机关算尽都是为了她?
“净雪...”
柳清酒猛然抬头,隔着人头攒动,看着美玉君子般的沈静安,慨然失笑道:“我真是一个蠢货。”
都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到了她这里,却要改成‘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太傻逼’。
她柳清酒究竟有多么的有眼无珠,有多么傻逼,才会连自己的挚爱都认错了?
“酒酒,我想知道,前世的许诺,可还作数?”
柳清酒蓦然想起,她坠崖的时候,曾经向晏卿离许下的诺言。
紧紧的闭上双眼,她几乎不敢回想,也不敢去看沈静安的表情。
那个时候,眼睁睁的看着挚爱向别的男人示爱,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他而死,沈静安他该有多么的绝望?
“沈静安...”
沈静安苍白一片的脸颊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酒酒,叫我净雪。”
柳清酒嘴唇翕动,时时刻刻挂念在心尖尖上的名字,她带着走过生死与四季的名字,曾经她以为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会忘却的名字,现下,她却觉得她不配再唤他净雪。
纳兰绪咳了一声,道:“你何时改的名讳,我怎么不知?”
沈静安斜睨他一眼,甚是鄙夷的说道:“你不配。”
纳兰绪握紧了手里的佩刀,觉得也就是这个人了,但凡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即便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将他砍了。
可偏偏万物相生相克,有了他这个无法无天的纳兰绪,也就有了能克他的沈静安。
“沈静安,我即便是流干了血,也只为换你不流泪,可你就是这么糟践我的一颗真心?”
沈静安冷哼道:“真心?你也配?”
纳兰绪咬紧了牙关,不想在‘情敌’跟前与他吵起来,沈静安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今日与他做个了断。
精心呵护的纤纤玉指打了一个响指,随着这记暗号的发出,众多的暗卫涌出来将纳兰绪团团围困,泛着寒光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将他围了起来。
“纳兰绪,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与酒酒早就重逢相认了!”
沈静安从王德海的手中接过一把金玉制成的小弓箭,慢慢的拉满弓,瞄准了纳兰绪的心口,他眯起一只眼睛,咻的一声簇响,那精铁制成的箭便朝着纳兰绪激射而去!
柳清酒见状,一道破空指,将沈静安的箭矢从半途断成了两截,前端的箭头仍然无可阻挡的射进了纳兰绪身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