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
“我们早就恩断义绝,晏大当家的还是唤我一声柳姑娘吧!”
晏卿离颓然站在原地,分别当日不曾见识过她的冷漠决绝,今日可算是有幸亲眼见了。
都说情之一字伤人,今日受了这一遭,晏卿离才觉得,何止是伤人啊,简直就是锥心刺骨,遍体生寒的疼啊!
他不说话,柳清酒便当他是默认了,心里便一阵阵冒着酸水,愈发的委屈,愈发的痛苦,说出来的话也愈发像是冰锥似的戳人心肝:“现下你还能唤一声柳姑娘,过不了多久就该唤我一声弟媳了,大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柳姑娘求仁得仁,她不痛快了,谁也甭想痛快,是以说出来的话便愈发的不经大脑,只想着怎么伤人怎么来。
晏卿离听了她的口不择言,果然被伤的体无完肤。
可柳姑娘还不知足的又给他两肋插刀道:“大名鼎鼎的广平王殿下,竟然毫无人性的将自己弟弟未过门的媳妇轻薄了,你说,这若是让那些整日将清白挂在嘴边的道德楷模们知道了...”
挂着泪珠的脸颊上,扯出一抹决绝的疯狂笑容:“大当家的是不是就要被浸猪笼了?”
明明是这么沉重的气氛,可晏卿离愣是被她不合时宜的‘处罚’给气得笑了出来,不得不纠正她说:“我们东岳,只有女人...才会被浸猪笼。”
柳清酒:“......”
她嘴角抽了抽,很是悲催的想着,这个社会也太不平等了。
瞧她吃瘪的可爱模样,晏卿离的心却更疼了,疼着疼着又有些气沈静安,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才会把这么好的姑娘给折磨成这副模样。
“行,那我明日便去找你们上京的京兆尹投案自首,就说我给他们离王殿下戴了绿帽子,是死是活,全凭他们处置。”
晏卿离很是头疼的听着她胡言乱语,别说京兆尹敢不敢处置她,就说她那火爆的脾性,不将这不平等的破制度推翻了都是好的,还任凭处置?
这是在逼迫他表态吧?
他叹了一声,如她所说,他是沈静安的兄长,再怎么大逆不道不将祖宗礼法放在眼里,他也不会做出抢夺自己兄弟爱人这等畜生不如之事。
柳清酒僵在原地怔怔的将他望着,半晌过去了,他仍是一言不发,柳清酒顿时失笑:“既是如此,大当家的从明日起便回幽州城吧!”
他不是说想亲眼看看她么,从幽州到上京的这几日里,想必也看够了。
晏卿离猛然抬头,“清酒...”
“大当家的既然将我视作弟媳,那我也该将大当家视作兄长。”
再抬眸相看时,她早没了方才的软弱,一片清明的眼底只剩了冰冷的防备与疏离。
“既是兄长与弟媳的关系,我们二人再这般同住一家客栈,便当真有些...不要脸了。”
不要脸?
轻飘飘的三个字,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晏卿离的脸上。
午夜梦回时,佳人在怀的春梦,此刻就像是被掀开了遮羞布似的,明晃晃的被摊开在阳光下,将这桩不能为外人道的艳史通通铺陈开来,桩桩件件的悉数评判过去——
最终的结论,还就是这三个字:不要脸。
他颓丧一笑道:“是,我爱上了自己弟弟的女人,日日夜夜即便是喝的烂醉如泥,也忘不了她,即便是睡得人事不知,梦里也还是忘不了她。”
含了烟霞一般嫣红的眼尾坠下一颗泪珠,他呆呆的看着她,“我是一个凡人,无能为力之事不知凡几,都可以放下不在乎,唯此一桩,无可解。”
无药可解的相思,折磨的他体无完肤,最终只能近乎卑微的祈求她:“我的药在何处,我便在何处,只求...柳姑娘,能放任我这一回。”
柳清酒想,肝肠寸断是个什么滋味儿,自那日诀别后,她竟然有幸尝了第二回。
这张漂亮的脸蛋儿,曾经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真相大白后,她以为云淡风轻的搁下了的这个人,这张脸,却又轻易的牵引着她的心神。
拿不起,放不下的人,犹如哽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似的,时时令她痛不欲生。
苦笑了一声,她跌坐在凳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了狠心:“放任你到什么时候呢?是到我与沈静安大婚那日,还是到我怀上你们沈家骨血时?”
字字锥心蚀骨,既折磨了晏卿离,也将她自己伤的痛彻心扉。
她在心底连声苦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场大战,她输得好惨啊!
晏卿离闭上双眼,怪不得人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她伤起人来,说起狠话来,分明比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还要厉害,还要杀人不见血。
“那你要我如何呢?”
他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攥住了她细嫩的手腕,狠狠的说道:“但凡你敢说一句,你心里只有我一人,我便你带你离开,从此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好。”
只要她敢说。
柳清酒无力的挣了挣,却没有挣开他的禁锢。
沈静安,他是净雪啊!
即使他有千万种不是,即使他杀尽了天下人,可他却从未对不起她分毫。
“...会遭报应的。”
她没头没尾的说道:“晏卿离,你知道么?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晏卿离愣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是早就觉得我和你们这个世界的姑娘们,迥异的像个怪物?”
他摇摇头,“不,不是!”
柳清酒道:“你不用否认,在我看来,你们这里的人才是怪物。”
“什么你们,我们?你是想说你不是东岳人?”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早就死在了一场战役中,但是死后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了你们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不管她是来自哪里,她平平静静的说出自己早就身亡的事实,才令他疯狂,难以接受,明明还是一个活生生,会哭会笑的人,怎么可能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