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几十个人,抬着沉重的棺材,鼻涕眼泪一大把的禹禹前行,这沉重的气氛,像是在出殡。
可除了为首的那个年轻男人抱了一个灵牌,有点出殡的样子之外,其余的人穿着随便的简直就像是在逛大街。
便是最最穷苦的百姓家也没有这么办丧事的,更何况看这队伍里人穿着光鲜,并不是什么穷苦人家。
柳清酒轻笑了一声,这是谁家的不肖子孙,竟然将丧事办的这么儿戏?
好奇的瞧了一眼灵牌上的名字,柳清酒瞬间犹如被雷给劈了!
胡德庸...
竟然和她白日里才见过的那个胡太医同姓,是巧合吧?
“爹爹医术精湛的很...怎的就得罪了...”
“阿良闭嘴!你也想下去陪爹爹不成?!”
送葬的队伍里有人在小声的发着牢骚,辛夷不会功夫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柳清酒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人竟然真的是胡太医。
白天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为何晚上人就没了?
古人都讲究停灵七日,可为何胡太医的族人却要连夜将他下葬?
心头疑云越来越重,柳清酒揣着一肚子的心事,将辛夷送回客栈后,转身又去了那条小路上,守株待兔的等着送葬队伍返回时,偷偷的将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人点了带走。
那人从昏迷中醒来,没有瞧见一个人,周遭乌漆墨黑的一大片里,只瞧见了一个个冰冷的石碑,扭头瞧了瞧石碑上的名字,顿时吓得一声尖叫,他竟然又回到了方才下葬的地方!
“不肖子孙,我死得冤枉啊...”
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声音,森然窜入他脑海,吓得他头皮发麻汗毛都根根立了起来:“大伯,不是我们不为您报仇啊,是我们惹不起纳兰绪!”
“我与纳兰绪无冤无仇,他怎么会害我!”
“大伯死的蹊跷,小侄也不知起因啊!”
他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嘟嘟囔囔的说道:“白日里大伯究竟是为谁人看诊,可是看诊时出了什么纰漏,才惹得纳兰绪对大伯起了杀心?”
“是纳兰绪的亲卫杀的我?”
那人愣了,疑惑着他这大伯怎的到死都没有看清楚,杀他的刽子手究竟是谁的人?
“大哥、大哥说是纳兰绪派人来给了大伯一纸书信,然后大伯就投缳自尽了...”
竟然是自缢这么痛苦的死法。柳清酒怔了怔,又问他道:“即便是我死不是好死,你们也不该将我的丧失这么潦草对付了!不肖啊!你们不肖!”
“都是纳兰绪啊大伯!是他逼着我们一切从简,必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这桩丧事办了,不是小侄啊!”
柳清酒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惊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痛苦的闭上双眼,指尖弹出一颗小石子正打在这人心口的位置,他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又昏了过去。
装神弄鬼半晌的柳清酒从石碑后走了出来,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她颓然坐在胡太医冰冷的墓前,回想起白日里胡太医的黑脸,不由得悲从中来,“可是我害死了你?”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罪责她也逃不开啊!
可是她却想不明白,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沈静安,会让他这么忌惮,没有三司会审,没有认罪画押,就凭着一纸书信,潦草的定了胡太医的死罪,然后天明不过宿的也要除掉胡太医?
就因为胡太医在为她看诊的时候黑脸了?就因为胡太医没有给沈静安好脸色?
不会的,这算是什么原因?
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医闹都不会这么干。
白日里没有好彻底的风寒又卷土重来,搅得她脑仁都跟着一跳跳的疼,心烦意乱的柳清酒拎了这个倒霉蛋赶忙将他丢回了队伍里。
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乘着冬日寒风回了客栈,才一进门,满心的愤怒与憋闷在瞧见那个挑灯倚在桌旁等着她的人时,轰然间化作了难以承受的委屈扑进了那人带着酒香的怀里。
猛然间被美人投怀送抱的晏卿离,条件反射的就想要搂住她,可两只胳膊还没有放到软玉温香的身上,他又记起来,他不是晏卿离,而是一个和她毫无干系的外人无名。
“...酒...柳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将自己的手脚放到何处。
柳清酒哭的像是天塌下来了似的,她没有想到,自己都哭成这样了,这人竟然还不忘自己的伪装,不由得悲从中来,冲他发脾气道:“你、你若是再这么伪装下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前了!”
她何时认出自己的?!
晏卿离心里一个咯噔,本该涌向心头的血液,滚滚逆行全都上了脸,将他一张做满了伪装的脸烧了个透红一片。
“姑、柳姑娘你认错人了。”
柳清酒哭的眼圈通红,抽抽噎噎的锤了他一拳,恨声道:“你若不是他,我就将你千刀万剐的剁碎了包饺子!”
晏卿离:“...姑娘不是一个无缘无故便要草菅人命的恶人。”
柳清酒:“谁说无缘无故?就凭着你前日夜里醉酒轻薄我,便足够死上千百回了!”
轰的一声,晏卿离头脸彻底红的像是烧红了的煤球,本来以为是醉酒后做的一场春梦,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他绝望的闭上双眼,当真恨不得拿刀将自己千刀万剐了去。
天下女子千千万,偏生他怀里的这个是他万万不能肖想轻薄的。
“我...是我的错,一时糊涂,轻薄了姑娘。”
“晏卿离!”
柳清酒猛然间将他推开,带着冷香的袍袖轻拂过他鼻尖,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再看时,那个红着眼眶,哭的泪眼朦胧的姑娘,手里握着的正是他伪装所用的人皮面具。
指尖轻轻摩挲着面具的质感,柳清酒一声冷笑:“怪不得连我都没有识破呢,为了蒙骗我,你竟然连这么恶心的玩意儿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