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着花涧雨的伤势,柳清酒寻了一家与药店比邻而居的客栈。
那客栈里,乌泱泱的人群,比起外面人头攒动的集市,甚至都要热闹几分。
通常的客栈,不逢年节的日子里,客流量并不多,此处倒成了一个异类。
客栈大堂里,设了一处高台,高台之上,有一个穿着板正,戴了羊毛毡小帽的老男人,在口沫横飞的说着这城里城外的八卦。
台下有钱人都有自己的一张桌子,吃着干果喝着茶,听着八卦大笑着。
没有钱的穷人们都揣着袖子,倚着门框听一阵,也跟着哄堂大笑。
柳清酒想,这沈静安做人不地道,做起一城之主来倒做的很是地道,很是有人气。
将花涧雨安顿好,又嘱咐店小二送一桶热水上去,供那位花美人好好的洗漱一番。
美人沐浴,柳清酒自然要避嫌。
抱着胳膊,优哉游哉的从天字上房里走出来,柳清酒想要好好的向沈静安学习学习,好为自己将来的生意取取经。
大堂里,那说书人正说到此地建成由来:“...咱们离王殿下,那可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啊!其一呢,离王妃失踪了这些年,咱们殿下就在这荒山野岭守了这么些年。侧妃侍妾那是一个也没有,由此便可见咱们殿下是一个多么长情的人。”
柳清酒对这番及其无耻的言论,听得叹为观止。
怎么着,听这话,她坠崖还是她的错了?!
“其二呢,离王殿下在这荒山野岭,建柳州城,建行宫,将这荒山野岭打造成了一个,不差于幽州城的富庶之地,造福一方百姓。只这两点,咱们离王殿下便值一座功德庙啊!”
柳清酒:“......”
好特么,这都能洗白,还能给自己镀一层金身,沈静安也当真是个人才啊!
这种人才,如若放到21世纪,必然会成为一个给他人洗脑搞传销的天赋型人才。
那说书人说来说去,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有用东西,倒是拍沈静安马屁拍的很响。
柳清酒听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
连着打了几个呵欠,柳清酒正要回屋看看花涧雨沐浴完没有,大堂里的人突然三三两两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柳清酒恍然记起,这城里城外可到处都张贴着她的画像呢!
即便是她现下的长相与前些年有些许出入,五官的大致却还是与那画像相同的。
柳清酒哼了一声,压根就没有将沈静安放在眼里。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个无能的,轻易便会受制于人的柳清酒。
回了房,花涧雨正坐在临窗的位置擦头发。
一头乌黑的墨发,冒着他、蒸腾水汽,将花涧雨本就白嫩的脸蛋称的愈加人比花娇。
柳清酒努力的将视线从那张昳丽娇媚的容颜上挪开,落在他粗肿如萝卜的手指上。
“我来吧!”
心中仅剩不多的良心作祟,让她心甘情愿的走过去,接过了花涧雨手中的帕子,仔细的将光滑如绸缎的青丝握在手中,一寸寸用内力烘干。
花涧雨心下一片柔软,他想,就这样吧!
就这样让他守着她,跟随她,也许有一天,她会回过头,偶尔看他一眼,偶尔像今日这般对他有一瞬的温情,他即便是死,也再无诉求。
“你这张脸,仍是有些扎眼,还是略作伪装的好。”
柳清酒并未放在心上:“不用,这些喽啰,还不是我的对手。”
花涧雨:“柳姑娘,你不了解沈静安其人,此人极善伪装,心思也极其深沉。”
晏卿离不就被他完美的伪装诓骗了二十来年,以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么!
柳清酒将买来的外敷药倒在纱布上,冲花涧雨道:“手伸出来。”
花涧雨听话的将手递到她跟前,柳清酒仔细的将药汁涂抹在他红肿溃烂的手指上,怕他疼,抹了一遍药,还体贴的给他吹吹气。
花涧雨忍不住笑了:“你不用这样,我早就不疼了。”
柳清酒瞪他一眼,气哼哼的说道:“是啊,冻疮不疼,痒才要人命。”
那种钻心蚀骨的痒,却不能用外力和药物来缓解,只能生生的受着,直到手上的皮肉自己慢慢长好,期间的苦楚可想而知。
花涧雨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也生过冻疮?”
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长这种东西?
柳清酒敷衍道:“猜的。”
上辈子的她,何止生过冻疮。
执行任务时,她和战友钻在雨林里,一待便是数月,不能洗澡,不能好好地吃饭,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弥足珍贵,那个时候,她浑身上下,不但生了虱子,还有被各种毒虫咬出来的脓包。
将将给花涧雨包扎好手指,窗外便传来了一阵骚乱声,花涧雨耳尖的听到了胡江的声音,心下暗叫一声不好,他没想到,胡江竟然来的这么快。
“是纳兰绪的人!”
柳清酒将激动的花涧雨按回去,“你在这里,好生待着。唔,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桌上的菜,我就按着自己的喜好点了,如若你不爱吃,就先吃些零嘴垫补一下吧,我尽快解决这帮人。”
花涧雨推开柳清酒的手,蹭的站了起来,道:“柳清酒,我也是一个男人,你竟然让我当一个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
柳清酒蹙眉:“你是男人,柔弱一些,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的,我是女人,本就该为你撑起一片天地。再说了,这桩祸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本就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要掺和进来?”
花涧雨一脚将房门踹开,朝着外面大堂喊道:“纳兰绪,你若是胆敢进来,就是要与整个花家为敌!”
柳清酒有些崩溃,花涧雨明明那么厌恶自己的出身,为了维护她,却要自曝门户。
中指轻轻的占了一滴茶水,弹指之间,那滴水珠打在了花涧雨后背一处。
下一瞬,花涧雨不敢置信的倒在了柳清酒怀里。
柳清酒搀扶着花涧雨坐回床榻上,理了理他柔软的鬓发,道:“我答应你,定然会完好无损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