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委屈?
柳清酒莫名的瞧着黎明珠,忍不住的笑了:“沈静安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良人,我怎么会委屈呢?”
黎明珠哼了一声,道:“沈静安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良人,那么晏卿离呢?”
柳清酒有些头疼,又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无数遍了,每一个与她和晏卿离相识的人,在听闻她即将与沈静安成亲时,都会来质问她。
可是她还不能发火,即使再怎么不耐烦,她也要再解释上一遍,只因会这么问她的人,都是真心关心她的人。
她不能不识好歹,毕竟这场乌龙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
“那件事的起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黎明珠不确定的摇摇头:“他们都说你与离王才是青梅竹马,自幼相爱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他们,相信你。”
坐到床榻边沿,黎明珠冰凉的小手拉过柳清酒温暖柔软的手,闪着水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想从她双眼中找到一丝丝的悔意。
“可是,在青冥寨里,你与晏卿离经历过的所有,都无法让我相信,你与他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那么这一颗心是怎么分成两半的呢?
如果分成了两半,那么这还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么?
柳清酒猛地从黎明珠的手心里抽回手,避讳道:“我付出的感情是真的,可那些感情都是给白净雪的,晏卿离他不是白净雪,沈静安才是。这些你早就明白了不是么?”
明白是一回事,可黎明珠始终无法相信。
“如果我之前一直没有见到你,我或许会相信你真正爱的人是离王,可看过了你与离王殿下相处的过程,再看你与晏卿离之前在青冥寨,我就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
黎明珠噌的站起来,“柳清酒你以为相敬如宾是什么好词么?!那是对爱情的亵渎,是讽刺,是貌合神离的另一个形容词,你知道么?!”
她字字珠玑敲进柳清酒心坎里,柳清酒抬起头,瞧着愤怒的黎明珠,感慨道:“几年不见,珠珠都成了才女了,难得啊!”
“你少他娘的讽刺我,柳清酒,你要对你的净雪负责,可你为什么就不想想,谁来对你负责,谁来对晏卿离负责?自从与你分开后,他就日日酒壶不离身,每天都恨不得将自己泡死在酒水里,醉生梦死、痛不欲生。
你呢,每日就在离王殿下跟前扮演深情,偏他自己是真心爱他,也骗自己。你这样每天演戏,难道就痛快了么?!你演一天可以,演一个月、演一年也可以,但是你问问你自己能演一辈子么?!
你是错了,你认错了自己的爱人,可正是这一次的认错,不也让你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么,看清楚你对那个净雪压根就不是爱,只是怜悯——”
“黎明珠你够了!”
一直端着笑脸的柳清酒猛然喝止了黎明珠,“我和净雪之间的感情,你了解多少,就敢这么大放厥词,我与他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了解多少?!”
黎明珠被她的爆发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敢再说话,只用红红的眼圈瞧着她。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终于让柳清酒理智回笼,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对不起珠珠,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个世界上,我能对不起所有人,却唯独不能负了沈静安。”
黎明珠讷讷的问她:“所有人里,也包括你自己?”
柳清酒沉吟半晌,缓缓点点头,道:“对,也包括我自己。”
“...好。”
黎明珠颓然转身,推开门,踏进了风雪中。
柳清酒靠着床架,瞧着人声鼎沸的窗外,前几日里才摘下的大红灯笼又被高高的挂了起来,大红色的喜绸与灯笼将漫天的风雪映衬的好像是在下着红色的血...
她骇然的缩回被子里,白灿灿那句大婚之日必有血光之灾,好像与眼前这副景象重叠在一起,无声的在预示着什么。
躺进被子里,柳清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人与所有能预料到的危机,通通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颤栗,总觉得有什么人,什么事被自己给忽略了。
冥冥之中,她直觉这个人或许就是这场血光之灾的起因。
可究竟是谁被她给忽略了?
努力的想了许久,直想的自己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她也没有想起来。
“柳清酒,你究竟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努力的镇定下来,安慰自己,她有绝对的武力值,即便是明日纳兰绪与凤幽致联合在一起来搅乱这场婚礼,她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将他们镇压。
...还有晏卿离。
再加上一个晏卿离和叛军,她也不怕。
毕竟叛军的势力,大多在南方,上京城还是他们鞭长莫及的。
再者说了,晏卿离一直标榜自己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兄长,明日的婚礼,他大概率的不会来,即便是来了,也应当是站在沈静安这一边,不会与纳兰绪和凤幽致同流合污。
想到这里,柳清酒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早些休息。
努力的催眠自己,柳清酒闭上眼睛睡了,她却不知道,京城里的大战,从这一刻已然开始了。
清净轩里,沈静安坐在轮椅上,早已穿好了喜服,对着镜子里芝兰玉树的自己,露出了一抹笑来,他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殿下要不要稍稍安歇片刻?”
沈静安道:“老王,婚后我或许会住在酒酒的府里,也或许会与酒酒搬进离王府,这清净轩,许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成年的皇子们,按照祖制是不能再住在宫里的,上京城里沈静安也早有了自己的府邸,可为了就近控制沈乐安,他才一直住在自己的清净轩里,一直没有搬走。
王德海愁眉苦脸的说道:“殿下呦,那凤幽致都集结了数万兵力,您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他家殿下大婚之日,可没有想到,竟然半路跳出凤幽致这个程咬金来。
“如若是旁人,咱们还能将他干脆除掉,可这个人是柳姑娘的父亲,咱们动起手来未免束手束脚。”
沈静安斥道:“有什么可束手束脚的,我都敢将酒酒从小长大的柳府全灭了,还会怕他一个凤幽致?”
王德海道:“这不一样啊殿下,柳府上下从未善待过柳姑娘,也与柳姑娘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这个凤幽致不同啊,他可是柳姑娘的生身父亲,您若是伤了他,柳姑娘那里日后怕是不好交代啊!”
沈静安哼了一声,他并不认为柳清酒会为了一个凤幽致与他心生芥蒂,可明日就是婚礼,的确是不易杀生。
“那就先着兵部与之斡旋,然后设法将凤幽致擒下羁押起来,待到本宫与酒酒婚后,问过酒酒意见,再做决策吧!”
王德海听罢,也觉得这事最佳的处理方式,就点头应下了,正要去着人给兵部传信,门外的小太监就来报,说国师来访。
沈静安脸上的喜气瞬间消失殆尽,多年不曾有过知觉的双腿仿佛都因为这个人的到来,开始隐隐作痛。
无力靠在椅背上,沈静安很是郁猝:“真是晦气啊,大喜之日,他来做什么?”
王德海也莫名的不待见国师,总觉得这人在看着他的时候,能透过他的肉眼穿透了他的魂灵,在他的眼前,自己就是赤裸裸没有任何秘密似的。
“老奴找个托词将他遣走吧!”
沈静安叫住了王德海:“罢了,让他进来吧,本宫倒要瞧瞧,他还能说出什么不招人待见的话来。”
老王皱眉,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这么开心的日子里,何必呢?
不过主子的命令,他不能置喙,只能服从。
白灿灿走进清净轩里,仍旧是一身素白的袍子,这满室的大红喜字仿佛都没有看见似的,脸上仍旧是没有任何波澜的一片死寂。
“国师大人是来祝福本宫的吧?”
白灿灿:“如若贫道的祝福可以让殿下否极泰来,贫道定然日日为殿下祈福祝祷。”
沈静安轻叱一声:“呵...本宫竟然不知,国师这么为本宫着想,真是好生感动啊!”
两个人同在深宫之中,可两人见面的次数却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王德海想不通这位深居简出的国师大人,为何就是喜欢与他家殿下过不去,回回来都只为给他家殿下添堵,从来酒没有什么好事。
“殿下不用感动,这是贫道应该做的。”
沈静安冷笑一声,努力的想要从他那张石雕一般僵硬的脸上找出一丝丝的愧疚来,可找来找去,还是那张僵硬的有些诡异的脸庞,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本宫马上就要就寝,国师有话还是尽快说吧!”
他身上穿的明明就是喜服,根本就不会再就寝,明摆着就是在找借口诓骗白灿灿,好让他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