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爷的寿宴一直热闹到深夜才宾主尽欢,待收拾完残局更是接近凌晨,上了钟叔的车,牧春晴只觉身心疲惫,靠着靠背,用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钟叔一面开车,一面回头一脸担忧得看着牧春晴:“小姐别急,慢慢来,别太辛苦了。”
牧春晴轻轻一叹:“我并不是很累,就是忍得辛苦,每每看到那几张脸,我就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们。”
钟叔张了张嘴,还是把劝慰的话咽了下去,专心开车。
“钟叔,你放心,既然一切已经开始了,就一定会按照计划走下去,现在冲动没有任何意义。”
钟叔叹了口气,继续开车,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妥,在他后面不远,一辆没有开车灯的黑色汽车,正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
“小姐,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要不要……”钟叔一面回头,一面问道。
牧春晴轻轻摇头:“没必要,我们的住处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瞒。”
说完,牧春晴嘲讽的一笑:“吴家一向这样多疑,他们派人跟着也是正常。”
钟叔听牧春晴这样说,也就没有在说话,专心开车。
车子七拐八怪,在在玉城郊区的一栋中式宅院前停下,还没等牧春晴叩门,一个仆人打扮的老妇就打开门,拉起牧春晴的手,担忧得上下打量:“小姐,今儿个还顺利么?饿不饿,火上还有粥,我给你端来,洗澡水也烧好了,喝了赶紧休息。”
牧春晴点点头:“好啊,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我还想吃八宝菜,钟婶也帮我盛一小碟。”
钟婶是北方人,虽然出国多年,还保持着北方的饮食习惯,尤其是酱菜可谓是一绝。
见牧春晴还有胃口吃东西,钟婶这才松了口气,与钟叔交换了下眼神,才应了一声,笑呵呵的下去准备。
牧春晴侧脸,看到一直跟在后面的车子停在了不远处的路口,紧了紧披风,向车子里的人微微一笑,才进了院子。
不远处的车子里,吴麒麟用手摸着下巴:“想不到这种地方还有这样好的院子……”
开车的赵非插嘴道:“少爷你这么多年没回国不知道,这地方啊,早年间叫牧家坡,都是牧家的产业,后来牧家小姐出生,牧老爷就把这块地界儿都捐给了教堂建了房子,只留下这栋老宅,这么多年了,附近的老百姓都念着牧老爷的好儿呢。”
吴麒麟停了也不说话,摸着下巴看着前方,思索了许久才挥了挥手:“回去吧。”
次日上午,一个半大小伙子就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叩响了牧家老宅的大门。
“轻点儿,轻点儿,来了来了。”钟婶小跑着跑到门前,一边嘟囔着“谁呀,冒冒失失的。”一边拉开了门。
待看清来人,钟婶才笑了:“哟,是小野呀。”
小野憨厚的一笑,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看起来十分讨喜。
他刚要说话,钟婶就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小声点儿,小姐昨儿半夜才回来,让她多睡会儿。”
小野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契妈,小姐的衣服做好了,我拿来给小姐试试,不合适再回去改。”
钟婶笑着点点头,侧身让小野进来:“你先进来,我刚做了热卤子,给你下碗面。”
说着,就伸手去拿小野手里的箱子。
“不用,不沉,契妈快去下面吧,好多年了,我就想着契妈这一口。”小野躲开钟婶的手,笑着跟钟婶进了院子。
刚刚绕过影壁,就见牧春晴已经拿着一个扁平的盒子现在院子里。
“哟,小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啊。”钟婶一见牧春晴,一脸心疼的迎上前。
牧春晴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我饿醒了。”
听牧春晴说她饿了,钟婶忙擦了擦手:“小姐饿啦?我这就去下面。”
等钟婶离开,牧春晴才扫了一眼小野手里的箱子:“衣服都做好了?”
小野露出一个微笑:“对,我都做好了,小姐试试样子,不合适我就拿回去改。”说着还提起箱子得意得晃了晃:“十套,一套不少。”
牧春晴点点头:“你的手艺,我一向是放心的,衣服先留下,如果有问题我去你店里找你。”
说完,牧春晴话锋一转,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小野:“这个,你想办法交给陆晚声。”
“这是?”小野将箱子放在地上,把手放在衣襟上擦了擦才接过盒子。
“是赵孟頫的《洛神赋》,下个月是原家那个老不死的七十大寿,这是替他准备的贺礼。”
小野愣住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样送出去了?”
“你放心,我有我的目的。”牧春晴也不想解释,又吩咐道:“还有,你得空儿去趟陆老大家,给他送封信,上面就写:十年了,也该去和赵瘸子喝喝酒了。”
“好,没问题。”小野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多问。
“让你做这样的事,也是迫不得已,无论如何,谢谢你。”牧春晴有几分不忍:“把你卷进来我很抱歉,但这两件事也只有你去做才不会让人怀疑。”
“小姐,我的命就是契妈和契爸给的,别说只做这些小事,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别无二话。”小野憨厚的笑着:“小姐,你千万别客气,客气就是那我当外人了。”
正说着,就听钟婶招呼:“面得了,快点儿来,不然都坨了。”
小野应了一声,小跑着进了前厅,牧春晴却没有动,眼神看着被小野拿在手里的盒子,眼神满是不舍。
“小姐,要不换一副……那副孙承素的《兰亭序》也……”钟叔不知何时站在了牧春晴的身后,低声问道。
牧春晴轻轻摇了摇头:“不,只能是这幅,原家那个老不死的一直附庸风雅,孙承素的《兰亭序》虽然珍贵,但毕竟不是真迹,入不了他的眼。”
“当年,他也曾多次找爸爸,想花高价卖这幅《洛神赋》,爸爸一直没舍得,可惜后来……现在将这幅画字送到他手里,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钟叔听了牧春晴的话,也是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让你受委屈了,等……”
“别这样说,我也是为了我自己。”牧春晴语气冷淡的打断钟叔的话:“我们去吃饭吧,再不去,钟婶该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