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各方面都没有反应,郑宇恒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像是对着桌子对面的刘律师又像是对着陈总说:“今天需要在会议上探讨或确认的问题,我实际上早就以邮件的形式通知了你们,我认为今天应该是一个解决问题的会议,但实际上你们却连我的问题都没有理解清楚。为了避免大家浪费时间,我建议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就我提出的问题先商量一个方案,我们再约时间开会讨论吧。”
说罢,抬起撑在桌上的两只手,拿起自己的电脑和水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只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尴尬万分的两方代表。
愣了一下以后,陈总终于忍不住发飙,发飙的对象是他最近接触比较频密的老胡。“胡总,这算什么意思?你们那么大一个国际公司就是这样待客的?这个郑什么的现在是全权代表你们公司说话了吗?这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老胡虽然受过不少郑宇恒的气,但是郑宇恒这样对待外来的客人却是他始料未及的,看陈总被彻底地得罪了,只能拿出他的看家本领:捣糨糊。于是老胡堆起满脸笑容说:“陈总,陈总,您不要生气嘛,郑总呢长期在美国工作,您也知道美帝的华尔街都是以狼性著称的。这样吧,我们再给郑总做做解释工作,今天我们先到这里,最近公司附近开了一个球场不错,我们去打一场高尔夫,您给您的同事也放放假,您看怎么样?”
陈总依然义愤难平,又看老胡已经放了软档气焰更是嚣张了一点说道:“胡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企业是小,但是这么多人放下工作来这里一趟,你们就这样把我们打发了,这怎么行?”
老胡有些下不来台,只能转头看林娜和罗琳,罗琳没有办法只能接过陈总的话说:“陈总,公司的并购这一块呢,现在确实是由郑总全面负责的。您看这样行吗,让胡总呢再给您解释一下郑总的一些顾虑,我们呢也再去做做郑总的工作,这个项目吧前期双方都已经投入了很多的人力物力,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您说是不是?”
陈总是混惯场面上的人,看着今天的事情,估计要顺利继续下去已经没有可能,对方既然给了他台阶下,他也不能逼人太甚,免得日后不好相见,只能气气哼哼地带着手下的人跟老胡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罗琳再也忍不住了,跟林娜发飙说:“我说林娜,这个郑宇恒是要干什么啊?我看他应该改名叫郑怼怼,怎么见谁怼谁啊?”
林娜本来也挺头大的,听罗琳这句郑怼怼出口,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你和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叫他见谁怼谁的。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反正中国公司的业务是你管,这件事你去摆平吧。”罗琳说完拿起东西起身就走。只听见林娜在身后抗议说:“哎,罗琳,你这是先下手为强吗?”罗琳也不搭理,推门走出了会议室。
只剩下林娜在会议室里苦笑,看来这个摆平郑怼怼的光荣任务她是责无旁贷了。
从会议室出来,林娜硬着头皮去找郑宇恒,问他有没有时间讨论一下陈总他们的项目,郑宇恒头也没抬说:“五点以后我去找你。”直把林娜气了个半死。
下午五点十五分的时候,郑宇恒出现在林娜的办公室门口,也没问林娜是不是有空,直接就坐到了林娜的对面开口道:“林小姐,你可以开始了。”
林娜实在气不过,提高了嗓门道:“郑先生,你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我现在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郑宇恒不以为然地说:“是你来找我,而我答复你五点以后,现在是五点十五分,我suppose你已经准备好了,难道不对吗?如果现在不行,那只能明天了,不过明天下午五点前,我的时间都安排满了,依旧要等到五点以后。”说罢冷着一张脸看着林娜。
林娜只能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在郑宇恒面前认怂道:“郑有理先生,我就是想问问,今天开会你拂袖而去,接下来是作何打算呢?”
“郑有理......我还挺喜欢这个外号的,挺能概括我的特点的。”郑宇恒满不在乎地说道。然后又答非所问地问林娜:“林小姐,你觉得那个陈总他的目标是什么?”
林娜想了一下说:“目标就是把自己的项目尽量卖个好价钱呗。”
郑宇恒摇了摇头说:“不!他不是要尽量卖个好价钱,而是想要卖一个最好的价钱。”
“有什么差别吗?”林娜不解。
“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价钱吗?”郑宇恒又答非所问道。
林娜直觉这个郑宇恒又在编一个圈套等着自己钻,连忙喊停道:“郑总,我智商不够,还是请您明示吧。”
郑宇恒脸上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仿佛在欣赏林娜努力避开陷阱的狼狈。然后才缓缓地说:“最好的价钱是没有底的,但陈总的这个最好价钱就只能是我愿意出的最高价钱,懂么?”
林娜在心里已经把嘴撇到了耳根上了,心想:你牛逼,难道把人家骂一顿然后晾在会议室里,别人就拿你的最高价当他的最好价了吗?不过鉴于以前和郑宇恒争论从来没有讨到过便宜,林娜果断地认怂说:“我不太明白,愿闻其详。”
郑宇恒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陈总的项目虽然在市场上询价了好几个外资公司,虽然其他公司的开价也都和我们差不多,但是愿意接收他这个项目员工的公司却只有我们。如果要他自己遣散这批员工,根据中国的劳工法例,他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更不要提,以他那套不完善的薪资和雇佣体系,万一有劳动纠纷,他个人的风险都非常大。”
“所以你吃定他只能把项目卖给我们?”林娜问。
郑宇恒用左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当然还要有些战略,比如先让他绝望,再来一些good cop,bad cop(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码,这叫强权谈判。”郑宇恒的脸上露出了略带残酷的微笑。
“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你的估计错了,我们丢了这个项目的收购,D国那里可不好交代。”林娜依然怀着一丝忧虑说。
“林小姐,和D国交代是我的职责,你不用操这个心。再说了,你们中国人怎么说来着?富贵险中求嘛。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的部署,把绝望带给那个陈总就可以了。”说罢悠然自得地站了起来,离开了林娜的办公室,只剩下林娜一个人还在咀嚼郑宇恒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