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在京城飞机下地的时候,就收到了D国老板回复的邮件,显然她的D国老板经过一夜的沉淀已经比写第一封邮件的时候已经平静了许多,但是依然反复叮嘱林娜一定要把续约的事做为近期工作的首要任务。
林娜感到了一些压力,不过倒也不是过分担心,因为在来京城的飞机上,她已经基本捋出了一个思路,对于自己这次京城的行程已经有了具体的安排。
一下飞机林娜就以私人的身份约了几个平时有合作,但是规模都相对比较小或者是新近才成立政府或民间组织的负责人吃饭,她说自己是因为一些私事来京城,就顺便和他们约饭的。
另外,她约了机械协会的一个副主任共进晚餐,这个副主任在林娜刚刚进H公司的时候就和她合作,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是小人物,有过一段相互扶持的好时光,所以一直到现在私人的交情也很好。
林娜知道想要从协会高层那里得到对自己和H公司做决定有用的信息基本是不可能的,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次她只能打人情牌,看看自己曾经播下的人情种子能不能给她带来一点惊喜。
整整一天半,林娜马不停的地在京城见了五六拨人,第二天林娜坐着最晚那班航班回海市的时候,心里已经基本对和协会续约的事有了一个计划,她不想先把计划写成邮件发给D国,因为她觉得她这个计划在保守的D国人看来肯定是太激进了一些。
她必须要争取在视频会议上亲自和D国人解释,这样才有可能赢得D国方面的支持。所以林娜半夜给D国发了一个邮件,约好第二天海市时间下午四点半,也就是D国时间早上九点半和D国人开视频会议。
合上电脑的时候,林娜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再一次把自己的计划在笔记本上反复地推敲了一遍,尽量去预测D国人可能会提出的问题,也尽量事先准备一些她认为D国人喜欢听的答案。
第二天闹钟都没响林娜就醒了,她自嘲地想看来真的是人到中年了,再也没有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邪胆儿了,现在有点压力,生物钟都跟着紧张了。
早早的到了办公室以后,林娜埋首在自己的桌案前处理积压的工作,罗琳来过两次电话想要在和D国开视频会之前先听听林娜到京城的进展,不过林娜都以一会儿有客户要来给推了。
林娜觉得罗琳没做过业务对于这种比较冒险的方案肯定接受不了,与其花一遍力气说服她,然后下午再花一遍力气说服D国人,不如直接下午说服D国人,罗琳那里也就摆平了。
另一个办公室里,罗琳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林娜不肯跟她透露京城那里的进展让她实在有些坐立不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国营公司的黑锅体系,而他们的D国总部就恰恰是一个国营公司。
罗琳当然不想成为那个背锅的人,她当然也并不希望林娜背这个锅,毕竟她们是联合总经理,命运多少是休戚与共的,可是她也不得不考虑万一这个锅真的砸下来,她怎么才能把自己撇清。所以罗琳这一天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万一背锅发生,怎么善后对自己的影响最小。
下午四点二十分,林娜和罗琳一起进入了会议室,公司IT正在为他们接通D国刚刚发过来的视频会议平台,经过五分钟的调试以后,林娜和罗琳在D国的直属老板兼任中国董事长的高级总裁:沃夫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偌大的投影幕布上了。
“女士们,希望你们给我带来的是好消息。”D国人竟然连寒暄都省略了,如此单刀直入让林娜和罗琳都有些尴尬。
不过林娜很快就缓过神来,挂起标志性的微笑说道:“早上好,沃夫冈先生,我确实有些消息,至于好坏,我想还是应该由您来判断。”
屏幕上沃夫冈点了点头道:“那就说来听听吧。”
“好,那我就从最坏的消息开始说起吧。”林娜对着屏幕扬了扬眉毛说道:“我在京城已经证实了,王理事长确实会在两周后造访D国M公司的总部,而这次造访的目的确实是谈与M公司和我们直接竞争的机械项目的合作可能性。”说到这里,林娜顿了一顿观察了一下她D国老板的反应。
看沃夫冈向她示意继续说下去,于是林娜又接着说道:“协会和M公司具体商谈的合同条件,我并没有问到,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是,M公司在给协会的回佣条件里附上了保底的数字,我的猜测是这个保底的数字必然是和协会现在从我们这里拿的回佣的数字不相上下,所以协会才没有了后顾之忧,想试着转投M公司。”
听完林娜的话,沃夫冈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说道:“Lin,照你这么说,这次的续约我们是凶多吉少咯?”
旁边的罗琳看着沃夫冈的表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无奈林娜事先一点也没和她透露过什么,她现在就是想说话,也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娜倒是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说道:“不,沃夫冈先生,我并不觉得我们已经输了。我希望您能耐心听完我的分析。”
沃夫冈再一次在屏幕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是林娜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向沃夫冈讲述她的分析。“沃夫冈先生,首先我认为M公司给协会的这个保底数字肯定是有年限的,而且这个年限最多是两年,甚至可能只有一年,M公司也不傻,虽然协会在中国的影响力和资源都不错,但是毕竟没有在M公司的项目上演练过,而且保底的年限太长几乎就是鼓励协会少干事,因为反正有保底的数字在。我想任何一家商业公司都不会签这样对自己不利的协议。我觉得M公司的策略是,用一个保底数先把协会从我们这里拉走,对我们的项目造成一定影响,然后假如协会真的能为他们带去客户,那最好,即使不行,反正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他们也不吃亏。”
沃夫冈听完扬了扬眉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沃夫冈没有发表评论,林娜就接着说自己的分析:“第二,如果协会已经定下来和M公司签约,他们就没有必要把王理事长要去D国的事弄得街知巷闻了,这次我去京城见了一些业内的媒体和组织,几乎人人都在谈论王理事长要去M公司总部的事情。我觉得协会把这个行程在业内有意无意地宣传,主要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给我们压力,好在续约的问题上占据有利的位置。试想,如果他们已经不考虑和我们续约了,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这次去京城,我还用私人的身份和一些长期的从协会渠道过来的大客户见了面,并没有任何一个客户从协会那里听到可能会转会的消息,他们现在还都是在准备参加明年我们H公司的项目。我想假如协会与M公司的合作已经板上钉钉,那协会多多少少会去他们的大客户那里吹风,听听反馈的。”说到这里,林娜合上笔记本,抬头看了看屏幕里的沃夫房问道:“沃夫冈先生,您觉得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沃夫冈并没有直接回答林娜的话,而是双手抱肩思考了一会儿。这时候林娜身边的罗琳倒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觉得林娜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这场仗他们并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