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就有些神往,觉得这桃子不仅好吃,连这名字也这样诗意盎然。就一直想去弄几个桃子吃,可是,在家我父母一直教导我,不能在人家不在的时候,拿人家的东西,就算是树上结的也不行。
我记得牢牢的,所以,自从人家这桃子开始发芽,开花,到现在结果,我都一直在二婶家院子这边玩,从来都没有想越过这花椒树院墙,跑过去摘人家这绿叶掩映中的六月仙大蜜桃。
不过说老实话,这东西好不好吃,我也仅仅听二婶说的,我没有吃过,更没有见过一个具体的大桃子拿在自己手里,所以,我也不馋,毕竟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心里根本就不会翻起什么波澜。
而且,自从这家的桃树能挂果以来,但是鲜有庄上的人过去买着吃的,首先就算人家买了,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天天能在这果园边上转悠。
其次,那时,我家是没有这零钱拿来给我去买这不知道好不好吃的桃子的。所以,就算这桃园主人会摘了桃子,放在桃园门口卖,我也从来没有凑过去拿钱买,更不会从家里,用长虫皮布袋装了家里的小麦等粮食过来换了吃。
可后来我就听说了,这桃园主人,虽然看着日渐成熟的桃子,一个个显出红色的尖尖,并没有挑了摘出来卖,而是在一个黄昏,从城里开过来一个绿色的深兜卡车。
从卡车上跳下来十几个穿着蓝色劳动布衣裳的人来,那些人,在这桃园主人的安排下,进到园子里,一排排地把这些桃子摘了,放进荆条编好的箩头里,然后在上面搉了一些桃枝盖好,一箩头一箩头在卡车上码好装整齐,然后那卡车就载着这些桃子,绝尘而去。
原来如此啊,这桃子是不会在我们这里卖的啊,人家都运到城里去了,一次性全部从树上摘下卖光了。我听了之后,就恍然大悟了,就觉得这家人真是了不得。
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不会拖泥带水,惹得周边乡邻说长道短,而是叫人家过来拉走,不管好坏。这家肯定赚了钱了,但具体赚了多少,我是无从知晓的。
我只知道,后来路过这桃林时,能依稀地看到桃树中间那透过来的远处的庄落时,我才知道,原来人家的桃子已经谢了,但我却不知道,那么多的六月仙,都弄到了哪里。
本来,二婶还想着,等这些六月仙桃子熟了,买一些回来给我吃呢,可是人家这桃子都已经卖光了。
后来,就看到了有很多老鸹,一片一片地喳喳叫着,从桃树林上空时而飞到这桃叶中间,时而又突露一下飞到半空,我才知道,这些老鸹,原来是在叨那些掉在地上熟透的六月仙桃子呢。
这些老鸹竟然也喜欢吃这些果子啊,我还真是不知道。我本以为,这些老鸹就会吃地里的蚂蚱跟蛐蛐呢。那桃园里的桃子被摘光之后,那种桃树的方家人,就慢慢地开始在早晨跟黄昏,拿了一个机器带动的不长嗡嗡地响着的锯,站在梯子上,开始修剪那些桃树。
没多久,就看到桃园门口就堆了一大堆跟小山一样的桃树枝了,而园子那里的那些桃树,就跟被剃了头发的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呆在那里。
我看到这些桃树,都被剪得很是不像样子,觉得这家人有些败家子的迹象,就回来问二婶,为啥这桃树长得好好的,还被剪成这个熊样。
二婶就又笑了,说我不懂这桃树。二叔就搂着我,轻轻地一边摇晃,一边跟我说,小良啊,这桃树谢了果子之后呢,如果再肆无忌惮地长下去,势必会影响下一年的收成,所以要在这些果子成熟之后,及时给扼制住枝叶的抢肥,这样下一年果子才能继续大丰收。
我听了,就觉得这果园的主人,想必是一个种植的高手。而且我觉得他使的工具,也绝对是先进的,毕竟在洪家坟这里,想要锯树枝,都是习惯地用老式的木把锯,虽然速度也很快,但相当费力。
可他用的这个嗡嗡叫着的电锯可厉害了,就站在那里,手把着这个锯子,对着那枝枝丫丫,三下五去二,一会儿功夫,地下就纷纷掉落了一大片桃枝。
后来我就想,这东西这么好用,有没有更大的,电带的这样的锯子呢。因为每回,我看我爹背着他那沉重的家伙式,出去做木工活,都全部是一刨子一刨子,一锯一锯的,相当费力费时,要是有这样的东西来更新父亲的设备,那该多好啊。
可是我也仅仅是脑海中闪过这么一道亮光,要是我努力地去寻找,想必也能找到这样的东西吧。可是这样的东西造价应该不低吧,要是我找到了,我家能不能买得起呢,我爹他愿不愿意用这些更先进的东西来更新换代呢。
唉,要是当时我能意识到这些,我家可能也不会持续好多年穷的叮当响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那么一个丁点大的孩子,无非也就是好奇心特别重而已嘛。
我站在沟沿上,看着那桃树园子,有风吹过来,那细长的桃叶子在花椒树的缝隙里,闪了几下就恢复了原样。我就看到,那花椒树上,伏着几个很胖的五颜六色的虫子。
那虫子尾部正紧紧地夹在花椒树干上,那个肥大的有着极短触角的头,正在左左右右地晃动。我看得仔细,那个虫子还没有我大拇指头长,但是它身上却是有着绿,黑,红,黄好几种颜色,而且分布的也极不规律。
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虫子,只觉得它伏在花椒树上,想必是这树独有的一种虫子吧。可这虫子在我看来,就觉得很是好玩,不光它有着花红柳绿的外表。
而且它粗实壮硕的头部,除了有一个极短的触角不停地伸缩着外,还有两个黑得发亮的大门牙,那大门牙在阳光下,好像还泛着亮光。
我就站在沟的这边,而那花椒树却在沟的那一边,而且随着风一阵阵的吹过,那花花的虫子,竟然同时左左右右地摆动着它们很漂亮的头,我一时看得呆了。
可我就是跳不到沟的那边去,毕竟这沟太宽了,而且对面又是悬崖峭壁,不仅光滑陡立,而且上面种着密密麻麻的长着尖刺的花椒树。
乖乖,我就是再贪玩,就算能一下子铆足了劲跳过去,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那些花椒刺扎我啊,我又不是浑身都是铜墙铁壁。
所以,我也就只能站在这边的沟沿上,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虫子,在那里像是做着某种仪式一样地左左右右地晃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