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战俘们兴高采烈的样子,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苏城,做得不错。”
淡淡的一句夸赞,让苏城喜笑颜开。“皇上体恤战俘,乃我歧若国之幸。”
眼看君臣二人关系似有所缓和,沈潇潇不由松了一口气。
战俘们把板车上的冰卸下来,一块块搬进房间。每辆车上都盖着厚厚的棉被,防止冰块融化。他们抱冰块的时候,顺便把棉被也一块拿了进去。
大峪王与皇帝聊了一会,道:“皇上,小王想去看看他们住得怎么样。”
皇帝点点头,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说:“大峪王尽管放心,里面很干净,每日有三餐供应,不会亏了他们的。”
大峪王面露愧色,“小王无能,没能治理好自己的国家。数月干旱,导致民不聊生。他们为了生存,只好做那鸡鸣狗盗之事。回去后定会重重处罚,让全国上下引以为戒。”
“他们也是可怜,还是从轻发落吧。”皇帝转念一想,道:“这样吧,朕请一位高僧去大峪国与你一同祈雨。曾经本国也发生过旱灾,多亏了那位高僧才得降甘霖。但愿大峪国能够渡过难关,重获生机。”
“谢皇上!”
皇帝已踏入房间,而大峪王就在身后深深一拜。这一下,后面诸臣都纷纷弯腰,喊道:“皇上英明!”
苏城也低下了头,在一片恭维中,他的耳朵动了动,似是听到了异响。
皇帝进屋后,只感觉到凉爽的清风扑面而来。怎能想到,与清风一道袭来的,还有无数把刀剑。
“杀了狗皇帝!”
“护驾!”苏城大吼着,拔出了手中的剑。
为了展示皇帝的宽厚仁慈,原本守着战俘的士兵们在对战俘进行过严格的搜身后,都退到了院外看守。没有人会料到,战俘们不但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开了枷锁,还拥有了武器!
苏城没有时间细想,他是离皇帝最近的,只能靠他来救驾。电光火石间,他的剑拦在皇帝前面,挡下了一击。
而那战俘咬着牙,对苏城说道:“将军!还在犹豫什么?是你说的,只要我们助你登基,你就会帮助我们的妻儿,免受干旱之苦!”
“你胡说什么!”苏城呵斥道。
“苏城?你!”皇帝皱着眉,对他已存了几分戒心。
“皇上,切莫听信这些乱臣贼子的话,臣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苏城一边与战俘们厮杀,一边说道。
但皇帝却没有相信他的话,慢慢地离他远了几步。
一旦皇帝离开苏城能保护的范围,立刻有其他的战俘从窗口跳出,往皇帝身后刺去。苏城正一人对付七八个人,难以快速抽身。
皇帝虽能武,但身手并不好。加上他赤手空拳,要对付起来更加吃力。
他勉强夺过几招,又以拳头卸下一名战俘的刀剑。可再接下来,他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凌子容从墙上飞来,宽袖一挥,数片绿叶割破了战俘的喉咙。
只见一条鱼线般纤细的血痕挂在战俘的脖子上,他们当即倒地,鲜血横流。
凌子容道声“得罪”,以内力一推,将皇帝推出了战圈。
直到这时,守在院外的人才冲了进来。他们一分为二,一半保护皇帝和大臣,一半去和战俘打斗。
最后,五十个战俘死了三十余个,剩下的大多数都受了重伤。凌子容以手指放在其中一人的命脉上,说道:“是谁指使你刺杀皇上,陷害将军的?”
战俘看都不看他一眼,对苏城说道:“将军,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我们兄弟为你丢掉了性命,你就这样见死不救?”
“将军!你过河拆桥,不守信用,我们看错你了!”
十几个战俘异口同声地说着,苏城只觉百口莫辩。
“苏城,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有武器!”皇帝的眉毛高高耸起,显然对他充满了不满。
“回皇上,臣也不知,请容臣进屋细看。”苏城也觉得奇怪,明明之前搜过身,为何他们还会有那么多的武器?
五十把刀剑不是小数目,要想把武器运过来,或者是藏起来,都不是一件小事。他相信,屋中一定有他要的答案。
进屋后,满地都是鲜血。融化的冰水与血液混为一体,直教人触目惊心。
苏城将每块冰块都仔细看过,冰块的大小基本相同,边沿是透明的,而中间则是迷雾般的白色。看到最后面,他掀开盖着的棉被,终于发现了端倪。
地上有很多细碎的冰块,大多都融化成了水。有几把短小的匕首躺在水里,用手一摸,冰凉透心。
苏城回想起刚才的打斗中,战俘用的武器都散发着丝丝雾气,接触时也觉得十分冰冷。
难道。
“回皇上,臣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苏城道。
“说说。”
“有人把武器冻在冰块里,借着这次机会运送给战俘。因为在运送时要盖上层层棉被,加上那些有武器的冰块都藏在最里面,所以一开始无人发现。战俘们定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刚才搬动冰块时故意用棉被裹住。等到进入屋中,他们砸碎冰块,取出武器,这才有机会行刺。”苏城掀开棉被,用内力震碎冰块,果然就看到有刀剑藏在里面。
这般独特的计谋,真不知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
而且对方屡次冲着他来,三番四次离间他和皇上的关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那人和自己中的蛊毒也有联系么?
这一切,都让苏城深感不安。
他自己倒无所谓,但他不能让歧若国出事,更不能让皇上遇害,但愿对方只会冲着他来。
“是么?”皇帝冷笑,“光看了几眼,你倒是清楚得很。”
苏城明白,皇帝刚遇了一次险,出事的又是从自己冰窖里运来的冰块,而之前在宴会上发生的事已经让两人出现隔阂了。想让他相信自己,没那么容易。
而在院子之外,沈潇潇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潇潇,运冰的车和车夫都是你找的,你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穆缡问道。
“我没有过多注意,他们看起来很正常。而且我跟他们说运冰的时候他们还想跟我讨要冰块做酬劳,说是天气热,拉这么多冰块肯定得中暑。”沈潇潇叹气。
就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让苏城受冤枉了。
“我想他们是在半路时偷偷做的手脚。”
那时,穆缡制造好冰块后有点乏了,就和凌子容回去云中雪冰铺喝了点冰饮,歇息一阵。沈潇潇找完车夫,给了酬劳,也回来聊了一会儿天。等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三人才到这里来看一看情况。
“皇上。”此时,凌子容开口了。“此事不简单。若是苏王爷真的想弑君,怎么会只依靠这区区五十个战俘呢?他们既为战俘,又能成多大气候。依我看,此事是有人暗中陷害,想要离间君臣,从中获利。”
面对皇帝,胆敢以“我”自称的,天底下也就只有凌子容了。
而皇帝也没有计较他的用词,沉吟片刻,忽然笑道:“苏城,朕刚才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是我国的战神,朕怎么会怀疑你呢?”
皇帝到底有没有打消疑虑,苏城不知。他只知道凌子容的一番话至少让皇帝明白自己太冲动了,所以找了个台阶下。
“谢皇上厚爱。”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峪王也不愿再留战俘的性命了。最后,十几名战俘就地处决,尸体焚烧,骨灰由大峪王带回去。
尽管苏城没有什么事情,但沈潇潇一直心绪不宁。她总觉得苏城中蛊、两人婚事以及今日的刺杀是同一人所为,他到底想做什么?
“公主,南蔷国有使者求见。”
玉萝走进屋中,打开窗户,将阳光透进来。
“是谁?”
是他?
“公主。”高大的声影站在逆光处,对着她行了个礼。
沈潇潇激动得站了起来,“是。
那人缓缓走近,屈膝道:“参见公主,臣是来传话的。”
沈潇潇一下子显得十分失落,“什么话?”
使者左右看了看,道:“事关机密,请公主驱散无关人等。”
“玉萝,出去守着。”她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等玉萝出去,使者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南蔷王的手谕,请公主务必照做。”
沈潇潇接过去,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道命令:接近苏城,杀了他。
什么?
杀苏城?
“这些事情,都是父王做的?”
“南蔷王的意愿,任何臣子都愿意履行。”使者的回答,却答非所问。
“我不做。”沈潇潇果断拒绝。
要她杀人,她做不到。
即便苏城杀了她的兄弟,她也无法下手。
“公主,您是不是误会了?”使者一笑,“从一开始,这就是命令。就算您不愿意,也没得选择。”
“抱歉,我只是一介弱女子。”
“那,不知看到这个,公主的回答是否还是一致?”使者从袖子里拿出玉佩,正是上次南蔷王展示给她看的那一块。
又来了!
沈潇潇明显动摇起来,“你告诉父王,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他!我,我会考虑的。”
“公主可得尽快考虑,否则,这玉佩恐怕就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了。”说罢,使者冷冷地起身,拂袖而去。
“公主,你怎么了?”
玉萝进门后,发觉沈潇潇不大对劲,忙问道:“是不是又逼你做什么了?”
沈潇潇呆呆地坐着,心里无限挣扎。
良久,她抬起头,道:“我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