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的澜琦来说,也许……
他抿了抿嘴唇,他觉得,现在他也再无法承受住这个舔伤的小兽更多的试探。
“走吧。刚才我收到消息,杜小榕说她愿意回忆岛上发生的事情了。”
“?!”
“听完之后,再一起好好归纳一下现在案情的进展和疑点吧。”
语毕,他重重地用手揽了揽沈澜琦的肩膀,并用力揉了揉那下面仍旧微微发着颤的手臂。沈澜琦感受到了这种无声的宽慰,他眨了眨眼,从挂着冷汗、盖住半脸的蓬乱的前发后,更认真、更深入地往邵奇的眼睛里看。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句话。两双眼睛都有过一瞬的放大,但结果却是,在看见彼此微颤的喉结之后,他们两个人,都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沉默。
那句话——沈澜琦后来在想,他们所想的,大概率都是——“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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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情……吗。
时间其实并没有很晚,但因为这一带所处的潮湿地域和天气的关系,天已经黑得很深、很沉。作为一个南方人,她其实并不那么受不了回南天和阴湿气候,但在这个时候,这样压抑的氛围,却让她想到了那一年的事情。
“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谁知道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她根本不是这样!证据在这里了——”
“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相信她,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
她微微敛起眼睛:她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再想起这些无中生有,甚至恶意推加的言语时,她不会有这么明显、这么强烈的战栗了。
……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屋外,这条过分古老的街道已近完全沉睡,老房子的排水管下发黑的青苔和窗外生锈斑驳的铁制护栏,都体现了这个城区真实的年头。
算了。再不进去,这个人就得睡了。
她把身子仍然藏在夜色照不到的暗角里,让露出的肌肤迎向吹入走廊的冷风。
“有感觉好些吗?”
她轻轻地关上门,并把手里提着的、刚刚在附近便利店买的东西放在进门处的小桌子上——如果她没有在探视的小窗上看见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她是不会说话的。
“你是希望我好些,还是——”
“如果我怀着其他的想法,现在你已经不躺在这里了。不是吗?”
床上的人发出轻轻的嗤笑。
“‘帮助’,也会是一种惩罚。——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她知道,她的内心里其实并不认为,这是一句没道理的话。
“死了的人可以彻底解脱,他们没有了意识,也就没有了一切情感和记忆——仇恨,痛苦,怨怼,不甘心,又或者是绝望、崩溃——”
“……”
“但如果‘本身’还有存世的感觉,也就是,还【活着】的话——”
这个虚弱而又充满讥诮的声音,忽然停了。
“你后悔吗。”
她感觉这道大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缓慢地把脸转向了她。
“——帮我,你,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