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麻烦啊,那帮人在外面喊了半天,还不走,居然改静坐了。”
“还拉个横幅……真的是,这不,这可难看嘛!”
“又不敢动她们,好几个未成年呢,刚刚那个新来的抓了一个过去马上被喊非礼,还拍视频什么的……我的妈……”
门外交头接耳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屋里的人缩起身体,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干预到她的听觉。比起之前听到的几次,这不算最沉重的一次,也不算最充满抱怨的一次,但就内容而言,对她来说,却可以称得上是重要的。
“也不知道队长会怎么处理,虽然这好像也不归他管……”
“也有责任的吧,毕竟是因为他负责的那个案子——哎呀!沈——”
……沈?
她的脑海中即刻浮现出那张苍白、瘦削、精致却也难于忖度的脸。
脚步声响起,而后门被轻轻扭开。她看到那个精瘦干练的身子探了进来,冲她微微鞠躬。
“沈公子看来是找到那个地方了。”
对方关了门,朝她走近过来。她看着那张脸逐渐淡出光线天然形成的黑色荫蔽,而后,她从那副眼镜的背后,看到了……失落。
“……怎么,没找到人吗?”
这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就她而言,她也不认为那个女人会继续留在那个地方——各种意义上——但至少以他的能力,还算能够问出点什么。毕竟当时那女人对这吊坠——
“事实上,我这次来,是有个问题想要和你确认一下。”
“……”
她立时感觉周围的空气流速都变得缓慢了。
“我们现在怀疑——你在某些事情上,可能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
不需要别的提示,沈澜琦和做表情的这一方,都能感觉到彼此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说谎的话,你们岂不是会怀疑我参与作案?我何必做这种事?”
沈澜琦淡淡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你有别的目的呢?”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眼前的女孩子依然两手抱着被子,蜷腿将后背靠在枕头上,但她明显透出警惕的眼神,让他知道她心中必没有她现在这个动作显得这么无助。
“按照我们现在查到的线索来看,我们认为,很有可能——你口中的那个什么徐晓筱,根本就不存在。”
他稍微测过身,在离床最近的那张椅子上又坐下来。之前,他也是在这个座位上,让面前这个人告诉了他某些线索中看不到的事情——虽然,有可能是各怀鬼胎。
“你一直跟我们灌输的是,女仆和徐晓筱一起出去了,徐晓筱还把身份证押给了你们,可我们不仅没有在岛上发现不论是女仆还是这个徐晓筱的身份证,更是在那里,只找到了一个无法和曙光岛上的任何人匹配得到的指纹。”
无法和任何人匹配……
杜小榕感觉手心渗出了汗。
“……是我忘了说了,我想起来,那个女仆,从始至终都带着白手套。也许是因为这样才没有留下指纹?”
沈澜琦再一次摇了摇头。
“我们的看法是,如果女仆和徐晓筱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
……
这样激烈的反应让两个人都顿时愣住。
“……沈公子你一定是在试探我。先不说我有没有说谎,刚刚在屋外,我可是听见了那个来换班的警察,说什么‘视频里那个人居然就是那个姓徐的’之类的——对吧。”杜小榕把身子往后又退了退。她感觉现在房间里还回荡着她刚刚的吼叫声。
“……你倒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杜小榕小姐。”沈澜琦伸手推了推眼镜。如果不是现在房间里情绪稍显紧张,这该是个优雅而又稍有点勾人的动作。
“没有办法啊,毕竟目睹过那么多的事,现在还不能说精神回到了不再紧张的状态……”
“喂!什么时候把那个罗萍抓起来啊!”
谈话再次被打断,两个人的表情同时怔了一怔。
声音显然来着屋外,而在这个石破天惊的喊叫声之后,更多带着怒腔的喊叫声立刻此起彼伏地过来,外面立刻就从完全的寂静变得好像有大队人马在当街叫骂。房间的外面,两个轮值守卫的低阶警察立刻传来懊丧、烦躁的声音。
“……你看,沈公子,在这样的环境中,让我放松心情,完全不去关注案件的进展,也没有可能的啊。”
“……”
“而且,我个人认为,沈公子——”
杜小榕的声音缓了下来。她把上身稍微往靠近沈澜琦的那边探了探。
“比起如何控制住事态,沈公子,我倒认为,还不如让这种激烈讨论的趋势持续下去。”
“嗯?”
“线索。——你们查案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不是吗?”
杜小榕直直地看向沈澜琦,他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非常明显的防备,和战意。
“之前,你并不知道曲座和贞有那段故事,而如果舆论没有在网上发酵,没有人发出那条你们认为‘有争议’的微博,你们不也不知道,原来在这个圈子里看起来光芒万丈的领头太太‘贞’,居然是踩着那么多人的头颅,一步步踏到今天这个地位的吗?”
“……”
“下面有多少人在讥讽她,又有多少人终于有胆子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往后还有更多呢,不只是曲座——她只是被贞唆使粉丝线下干预的其中一个人而已——而往后呢?你们还能知道什么?也许是她粉丝,那些死掉了的脑残粉干过的事?”
“你倒是对这些很清楚。”
“这几天我也在进行一些简单的网页浏览,很容易就能发现圈子里对这件事情的讨论。”
“叔叔居然还同意你刷手机。”沈澜琦的声音透出些讥诮。
“警察们都在我身边呢。”杜小榕的势头显得一分不让,“而且,‘贞’毕竟现在可是圈内一二号的元老级人物了,就算只听屋外的叫喊声,我也能猜到一些,过去的事情嘛。”
“你是因为这个——”沈澜琦稍微把脸侧向窗户,那里仍旧不断传来叫骂声,“——跟我说关于曲座和贞的故事的?”
“毕竟,我那时候就在想,从外貌、气质和举止特点来看,让人感觉到从来生活在安逸、顺利、毫无波折的氛围中的公子你,应该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我们这种人的生活现状呢?”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全是不加掩饰的讥讽,和蔑视。
“——随时都要担心着会不会被人扒到线下,”
“如果没做亏心事,何必还怕有人看呢?”
“那你觉得当年的曲座做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