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方的警察最后还是留了下来，沈澜琦尚不清楚原因，但他隐约感觉，这多少有点宽慰人的意思——虽然就他感觉，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真的实在没有必要。
但是，到底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是有内鬼，还是说，某些知情的人故意……
并非是没有自己的猜想，但现在，显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要从曙光岛开始？”从屋外交代事情回来的邵奇看向沈澜琦的屏幕。
沈澜琦没有直接回答，他丢出一个问题。
“您认为杜小榕的话有几成可信？”
“嗯？”
“我记得她的口供里说，唐棠是被粗标针扎到喉咙倒在房间里，对吧。”沈澜琦伸手指着屏幕，“可验尸报告里显示的是，唐棠的致命伤其实是头上的重物击伤。”
“重物击打的时间是在扎在喉咙之后。判断那个时候唐棠不能动，是因为扎进去的针有某种高浓度的麻痹药剂——或者在唐棠原先吃的东西里，也有一定成分的使神经麻痹的药品成分。”
“当时有人判断唐棠死了。”沈澜琦抬起头，“女仆，和徐晓筱。”
“……”
视线没有交互太久，沈澜琦继续浏览这件原属于唐棠的房间的线索：房间里没有除了唐棠之外的任何人的指纹，由于地上铺了很厚的地毯，也获取不到脚印，进入房间的人更是没有遗落毛发，除了枕头和被褥上发现了一两根唐棠又软又黄的短发。
同样的情况也在其他的客房中被发现：除了屋主自己的指纹和毛发，没有第三者的生物学痕迹遗留，更诡异的是，找遍整个曙光岛，没有任何一处发现过陈淑珍的指纹——不管是作为女仆，还是别的什么。
但至少确定了一点：杜小榕口中属于徐晓筱的房间里所发现的指纹，和陈淑珍的尸体上提取的指纹，并不匹配。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沈澜琦继续着他的浏览。
“曙光岛上也没有曲座的指纹。”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言自语。
“你会发现巨星岛上同样没有。”邵奇接话道，“不仅如此，巨星岛的客房里也几乎没有任何死者的指纹——我们指的当然是隐形指纹。”
“所以这些人在登上巨星岛之前就已经死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邵奇说道，“但巨星岛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第三者的指纹——至少目前还没有。如果有必要，我们会进行二次排查。现在两座岛都还在封锁保护阶段。”
“也没有……”
沈澜琦有些吃惊，但随即又觉得这个情况也不算不合理——如果对方真的之前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的话。
没有隐形指纹，那么巨星岛上的人很有可能在上岛前就已经遇害了，这样的话，把尸体送上巨星岛的人，就应该是凶手；而曙光岛，无论是杜小榕的口供，还是现场采集到的生物学信息，都清楚地表面人都是在活生生地上了曙光岛之后，才惨遭杀害的。
那么，这条线索——
沈澜琦把当前屏幕上的图片固定原档且放大。
“这个指纹——无法和任何人匹配的话，是不是意味着——”
“徐晓筱，或者是‘使’。”邵奇说道。
“我看到您这里给出的备注是‘频繁出现’。”
“对。房间里的每个地方我们都发现了类似的指纹——厨房，客厅，每个客房的门口，一楼二楼的墙壁，楼梯栏杆扶手。”
“不包括那个佣人房？”
“不包括，但——佣人房和巨星岛一样通向下面的地下码头，在码头的门口和内部墙壁上，我们也发现了这样的指纹。甚至一些比较小的器物上，比如厨房里用来清扫的工具，菜刀，外面的一些装饰用的箱子等。更有意思的是，”
邵奇示意沈澜琦让个位置给他。
“你看，这个指纹出现的地方，包括一些这样的位置——一般来说，作为观赏或者使用的话，是不会碰到这个位置的吧。”
“……”
确实，再怎么观赏这些柜子、摆件，都没可能会把指纹留在靠近地面的下方，甚至是柜脚或是柜子下部。
“徐晓筱的脸在陈淑珍的视频中被拍到，而她——在杜小榕的证词里——又作为访客，以一种非常冷静、敏锐的态度，在发生了第一起命案的时候镇定地给尸体判了死亡，又提出出外求救，而和她一起上船的，又是同样身份存疑的女仆……”
“……澜琦，杜小榕原本的说法似乎是，这个徐晓筱一开始还很怀疑这个女仆，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女仆才把自己来到岛上的背景说出来的。”
“如果是演戏的话，唱一下黑脸的确更容易让人相信。”
“……”
“徐晓筱和女仆如果是一伙的，就完全可以解释这些指纹——徐晓筱和女仆一起把这些东西搬来了曙光岛，并完成了一系列的布置。她也去过码头，也帮着一起在洋房里进行各种工作，但她没有去过佣人房。而那天，她假装要和女仆一起出海，其实是制造出了船身着火的假象，并随后把船开到了巨星岛。”
他把身子转过来面向邵奇。看得出，他还将持续讲述他的推理。
“巨星岛上的两具尸体——除了陈淑珍——死亡时间都比曙光岛上的提前两天，对于两个人而言，把这些尸体从第一案发现场搬到巨星岛，再进行一番布置，难度比一个人操作就要小上很多。
“按照这个思路，她们首先用某种办法把巨星岛上的死者——可能还有曙光岛上靠近佣人房那一个——骗到第一案发现场，杀害之后，前去布置巨星岛。随后，其中一个人先行前往曙光岛扮演女仆，另一个人回去善后，然后，再由已经进入女仆角色的前一人将之领回。
杜小榕的口供中，她和那个王小雅是最后到达曙光岛的，说明徐晓筱在那之前就已经在岛上了。而她也说过，唐棠几乎不会出门，所有的饮用水或零食正餐等东西，都是由女仆送往房间的，那么——”
沈澜琦突然停住了：邵奇虽然一直耐心地听着，但从他的眼神中，沈澜琦读出了不同的意见。
“有一定的道理，澜琦，可是，你这个推理依旧有漏洞。”
“什么漏洞？”沈澜琦有些诧异。
“指纹。”邵奇说道，“如果徐晓筱和女仆是同犯，女仆的指纹为什么到处都没有发现？”
“如果是经过了严谨的处理，比如手套和束发用的帽子——”
“既然处理了一个人，为什么另一个人的痕迹却到处都是？与之相类似，既然已经记得让陈淑珍的餐具留在曙光岛，为什么曙光岛上却一点陈淑珍的痕迹都没有？指纹也好，毛发也好——要知道，陈淑珍的死亡时间，可还在巨星岛请柬三人的死亡时间之后啊。”
“……”
沈澜琦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难道这个方向也不对？可是——
“总之，接下来，我们就等着搜查令吧。澜琦，我开我自己的车送你回宾馆，车上你可以再好好看看其他的。”
“可——”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那个咖啡馆的确是陈淑珍和视频里那个人的会面场所，而那里也【正好】和被写在请帖上的地名一样，结合三个人可能在上岛前就被杀的猜测——”
邵奇的脸色显出了一丝凝重。沈澜琦愣了片刻，心中涌起一阵紧张，但随即，一个奇怪的想法涌出他的脑海，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如果是有人故意处理掉了其中一个人的痕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