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阮素卿轻声道。在自己的闺房,在夜晚,心上人悄然潜进,在自己的妆匣旁放了一朵花,这种私会的感觉夹杂着甜蜜的同时,又有种隐隐的刺激。
纪严轻笑一声,“你发现了?”
“你做得这般明显,不就是在等我发现吗?”阮素卿把玩着那朵不知名的小花,眉眼间流露出的神色让人移不开视线。
初春时节,枝条也只是堪堪抽出了细芽儿,也不知他从哪里寻到的这朵儿抢先盛开的花儿,就这么把整个春色送到了她的手中。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把玩着花儿,纪严本想告诉她,这种不知名的野花产于塞外,无论什么季节,哪怕是春林初绿,乍暖还寒的时候,它也能开遍域外。
她手中的这朵是他无意中发现的,许是从域外贩卖货物的商队无意中夹杂了一颗种子,这小东西就在石缝里发了芽,开了花。
这般坚韧,这般惹人怜爱,叫他一眼便想起了她来。
可现在,他不打算告诉她这花的来历了。
坚韧固然叫人敬佩,可那却是经历过多少风霜雨雪方才磨炼出来的?她这般好的姑娘,以后他会好好待她,她无需再面对那些,也无需再做这“花儿”。
阮素卿的视线从花朵上移开,一抬眼便撞入了他眼底的一抹温柔之中,叫她不由得羞涩起来。
“我们家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今日来见她?
纪严也不瞒她:“是,我都知道了。”阮承瑄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周氏发了那么大火,他派来保护她的人怎么可能不汇报?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和阮承瑄兄妹情深,故而来看看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旁人再是着急也无济于事。”他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事而愁眉不展。
“可瑄哥他......”阮承瑄难得动心,采菲也对他有意,她实在是不希望两人错过。
“若连这些都不能一起面对,”纪严淡淡道,“漫漫人生又如何一起携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阮素卿却察觉到那清冷声线下的一份郑重。
似乎是在向她承诺什么。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她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这句诗,纪严的眼神突然变得灼热起来,牢牢地钉在她的脸庞上。阮素卿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别开了头,娇美如白玉的脸颊上一片嫣红。
“你,你这样.......身子不会受不了吗?”阮素卿结结巴巴地转移着话题,纪严今日依旧是欣昇少东家的打扮,只是在她进来后拿掉了面具。
他做欣昇少东家时,身形有所改扮,上次在屋顶,她亲眼见过他改变身形,那骨头“咔嚓咔嚓”的声响叫她至今心有余悸。
本想在上次就询问的,可无奈被赶到的阮承瑄打断了。
纪严摇摇头,配合她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还好,”他道,“我甚少现于人前。”缩骨功自然对身体有害,可欣昇少东家向来神秘,就算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会引人怀疑。
“等一切都了结,我便会将欣昇交出去,”纪严解释道,“本就是暂为打理。”
钱权结合向来为上位者所忌惮,纪严是欣昇少东家一事,除了德阳长公主夫妇外,也只有他极少的心腹知晓。
现在还多了个阮素卿。
“我的曾祖有位弟弟,年轻时离经叛道外出游历,”纪严向阮素卿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他在海上杳无音信,家中人便以为他出了事。”
可谁也想不到,这胆大肆意的小公子的确遇上了海啸,只是命大被海浪卷到了一处域外之国,为当地的一户人家所救。
因为撞上了脑袋,他暂时失去了记忆,但凭借聪明的头脑,他逐渐成为了北域一带的大商人,随后娶妻生子,直到弥留之际才恢复了记忆,嘱咐后人来大雍寻亲。
他留下的财富太多,自然是惹人觊觎,夫妻两个去世后,他们的孙子一家也遭人黑手,险些全家遇难,也是历经九死一生才寻到了纪家。
纪严就是在这个时候暂时接受了这烂摊子,不仅帮他们报了仇,也将欣昇发扬光大,成为了北边第一大商号。
“堂叔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
“堂弟年纪尚小,这些年我也有意让他培养他,”纪严神色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出了多么叫人吃惊的成就,“快了。”
“等事情一过,我就把欣昇交给他。”
除了族中的老人,没人知道他们一家和纪家的关系,届时纪严顺利抽身,任谁也不会把他和欣昇联想到一起。
他依旧只是那个清冷矜贵的大理寺卿,是纪家下一任的家主。
“......”听完纪严的陈述,阮素卿垂下了眼眸,漆黑的长睫一颤一颤,昭示着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人人皆道能者多劳,似乎优秀的人就该承担更多一般。换做别人听到纪严的这些往事,只怕会满脸崇拜地表达自己的敬畏之情,可放在她身上,她只觉得心疼。
是的,心疼。哪怕纪严此刻云淡风轻,甚至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
再是天纵奇才,他也是个人,是个要吃饭要休息的人,他不是铁打的身子,没有谁生来就该承担这么多重担。
纪严坐在桌边,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点着桌面。
见她半天不言语,他轻笑道:“怎么了?”
“是不是被吓到了——”
他的声音骤停,原因无他,只因一只温暖的柔荑突然覆在了他的手上,握住了他。
“大人......”阮素卿只觉得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汪水,她甚至想抱抱他,用她并不结实的手臂。
“......还叫‘大人’?”纪严看出了她的心思,她的心疼是如此明显。
阮素卿咬了咬唇,整个人羞涩如夜中海棠,“阿严......”
!
纪严突然将她拥入怀里,力道轻柔却带着难得的霸道。
“那么,”他哑声道,“阿严能否向你讨一件物什?”
“什么?”她刚一抬头,红唇便被他捕捉到。
唇上一凉,细腻的触感伴着酥麻传遍全身,阮素卿的呼吸一乱,可却颤抖着闭上了眼。
感受着唇瓣上的温柔。